如您所见,我刚刚结束一场漫长的战争,脚下这个世界的麻烦还堆积如山。
我并非无牵无挂,也并非渴求更高力量的流浪者。”
他需要更多的信息,真实、具体的信息,而不是模糊的比喻和看似随意的说辞。
只有这样,他才能做出任何有价值的判断,哪怕只是决定是否要继续听下去。
瓦尔基里听着格雷条理清晰的问题,模糊的面容似乎流露出些许“孺子可教”的赞许意味。
他依然保持着那不紧不慢的语调,仿佛在闲聊一个有趣的课题。
“嗯,问题都很关键。我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省事。” 他先是点评了一句,然后开始逐一回应。
“首先,‘神界’……” 他拖长了音调,似乎在想一个更通俗易懂的解释,“啧,这么说吧,你可以把它理解成……一个由一群实力达到某个层次、又闲得发慌的家伙们,共同搭建、维护并居住的‘超级平台’或者‘特殊社区’。
它的起源和核心目的嘛……说实在的,有点模糊。最初就是为了找个更舒服、规则更完善的地方待着,避免互相干扰或者把
不是我故意说得模糊,是它本来就没那么一板一眼的‘崇高使命’。至少现在没有。”
这个解释再次出乎格雷的意料。没有恢弘的创世叙事,没有必然的救赎或统治使命,听起来更像是一个由超级强者组成的……高级俱乐部或自治社区?
这种去神圣化的描述,反而让“神界”这个概念少了些虚无缥缈,多了点荒诞的真实感。
“比起纠结这个,” 瓦尔基里话锋一转,语气带上了明显的引导意味,“我觉得你更应该关心一下‘加入的好处’。
寿命什么的,对你来说不是问题。
等你真正成为这个位面的主人,寿元自然与位面同轨,近乎无限。
这点和我们神界的基础福利差不多,没什么好特别强调的。”
他停顿了一下,金色的圆环光芒似乎凝聚了几分。
“关键,在于 ‘格位’ 。” 他吐出的这个词,带着一种特殊的重量,
“你现在所在的这个位面,包括它衍生的“天界”,能承载的力量上限,或者说‘格位’,太低了。
那个圣光女神,几乎已经摸到了这个位面能允许的个体力量天花板——按照我们那边的粗略划分,大概算是……‘人仙境’?而且是最初级、受限于位面本身的那种。
再往上,这个世界本身的‘盘子’就装不下了,强行突破只会导致位面结构崩溃,或者个体被排斥出去,在无尽的虚空中漂流、迷失。”
“而神界,” 瓦尔基里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真正的诱惑,那是属于更高层次风景的吸引,“是目前已知所有‘界域’中,所能容纳的‘格位’最高的地方之一。
在那里,人仙只是起点,其上还有更广阔的道路,更玄奥的规则,更强大的可能性。
你难道不好奇,在‘魔王’、‘位面之主’之后,力量与存在的形态,还能走向何方吗?对于你这样一步步打破桎梏走到今天的人而言,更高的境界,难道不是比权力、财富甚至寿命,更值得追求的‘风景’吗?”
格雷沉默了。
对方精准地击中了他内心深处,那属于探索者、属于不甘于现状的灵魂本能的好奇与渴望。
弑神之后,他确实曾思考过前路,但受限于认知,只能模糊地感知到位面之主的可能性。
而此刻,一扇通往更高层次的门,被这位异界之神,以如此直接的方式,推开了一道缝隙。
“至于为什么选择你……” 瓦尔基里的语气恢复了之前的轻松,“理由很简单。
第一,你的天赋足够。
两世灵魂的奇异叠加,让你对力量的理解和适应能力远超常人。
第二,你的‘经历’足够有趣。从一个普通灵魂转生,到成为魔王,再到逆伐本土神明,甚至初步触碰到位面权柄……这个过程本身就充满了‘变量’和‘韧性’,这在我们看来是很有价值的特质。”
格雷已经惊讶不起来了。
眼前的金发男子,果然知道自己的两世为一,真不愧为……[全知全能]!
瓦尔基里稍微凑近了一点,尽管面容模糊,但格雷仿佛能感觉到一道洞察的目光:“比起那个被职责和信仰异化、最终完全抛弃了‘人性’与‘可能性’,变成世界规则一部分的圣光女神,你显然是一个好上数千、数万倍的人选。
你更像一个‘活着’的、不断成长的‘存在’,而非一个固定的‘符号’。”
这个评价让格雷心中微动。
对方看重的,似乎并非他目前的力量,而是他的“过程”和“潜力”。
“最后,” 瓦尔基里忽然打了个响指,金色圆环的光芒流转加速,“作为预支的诚意,或者说,吸引你认真考虑的小小‘定金’,我提前告诉你一个,你肯定非常感兴趣的情报——”
他的声音压低,带着一种揭开终极谜底的郑重:
“关于你,为何会从你记忆中的那个‘蓝星’,转世到此方位面的真正原因。”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瞬间击穿了格雷所有预设的心理防线!转世之谜!这是他灵魂深处最大的困惑,是他一切经历的起点!
瓦尔基里确实没打算卖关子,他看着格雷那瞬间紧绷、充满探究与难以置信的神情,似乎觉得颇为有趣,语气依旧轻快,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其实呢,真没什么惊天动地的大阴谋,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存在在背后刻意操纵你的人生。”
他摆了摆手,那模糊的轮廓做着随意的动作,“你的转世,从本质上讲,只是……运气好,或者说,恰好触发了一个小小的、趣味性的‘机制’而已。”
“机制?” 格雷的声音有些干涩,这个答案既让他松了口气(至少他不是某个巨大棋局的棋子),又感到一种荒诞的……普通?
他波澜壮阔的两世人生,源头竟然只是个“小概率事件”?
“没错。” 瓦尔基里肯定道,“正常情况下,像你原来所在的那种物质规则稳定、灵魂循环有序的世界,生灵死去后,其灵魂会被‘冥界’——你可以理解为一个负责灵魂回收、净化、再分配的庞大而古老的系统——所接收。
进入冥界后,绝大部分灵魂的前世记忆会被系统性地清除或封存,变成纯净的‘灵质’,然后由冥界的运行规则安排,投入各个位面进行新一轮的转世。
这是一个维持众多世界基础生命循环的、相对自动化的过程。”
他稍微停顿,似乎在想如何更形象地解释那个“小彩蛋”。
“而我呢,因为觉得诸天万界的故事如果总是‘清清白白从头再来’,未免有些单调。” 瓦尔基里的语气带上了一点恶作剧成功般的笑意,
“所以很久以前,我跟现在掌管冥界系统核心的同事——就是现任的冥神,我一般叫她小爱啦。
打了个招呼,让她在冥界的基础运转规则里,悄悄加了一个小小的、几乎不会影响大局的‘趣味性补丁’或者叫‘隐藏彩蛋’。”
金色圆环的光芒似乎随着他的讲述愉快地闪烁着。
“这个‘彩蛋’就是:在所有经过冥界处理的、符合特定基础‘韧性’标准的灵魂中(太脆弱的灵魂承受不住记忆携带的负担),以极低极低的概率跳过或大幅弱化记忆清除流程。
让这个灵魂携带前世的记忆、知识、乃至部分模糊的情感烙印,直接投入某个随机的、可能与其前世世界规则迥异的位面进行转世。”
他看向格雷,模糊的面容仿佛在微笑:“于是,就有了所谓的‘转世者’、‘穿越者’、‘异世界来客’……诸如此类的存在。
他们的出现没有特定目的,不背负特殊使命,纯粹是‘随机抽取的幸运儿’。
但不可否认,他们的到来,往往会给原本固定的世界线带来意想不到的‘变量’和‘趣味’。
观察这些‘变量’如何与陌生的世界碰撞、适应、改变或挣扎,本身就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而你,格雷·布兰特,就是那个在这个位面,被这个极小概率‘彩蛋’砸中的幸运儿之一。”
这个解释简单、直接,甚至带着点神只的玩世不恭。
它消解了转世的神秘与沉重,将其归结为一个随机性极强的“系统趣味功能”。
格雷一时之间心情复杂无比。
他曾无数次思考自己为何而来,是否背负使命,答案却如此……随意。
“所以……我的一切,我的挣扎,我的战斗,甚至我弑神的举动……在您看来,都只是……一个随机事件引发的、值得观察的‘有趣现象’?”
格雷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情绪,并非愤怒,更像是一种认知被颠覆后的空茫。
“不不不,别误会。” 瓦尔基里似乎听出了格雷话语中的意味,摇了摇头,“‘随机’的只是起点。
从你降生在这个世界,拥有自我意识并开始行动的那一刻起,你所产生的每一个想法,做出的每一个选择,经历的每一次成长和挑战,都是真实不虚的,都属于‘你’这个存在的独有轨迹。
我们观察的,不是预设的剧本,而是可能性本身。
你能走到今天,击败圣光女神,靠的不是‘彩蛋’给你的那点记忆优势——那点优势在后期微乎其微——而是你作为‘格雷·布兰特’这个个体的意志、智慧、勇气和无数次在关键时刻做出的抉择。”
他语气认真了一些:“正因为你是这样的‘你’,才会在触发彩蛋后,走出这样一条令人印象深刻的路。
这才是我们觉得你有‘潜力’,值得发出邀请的原因。
起点或许是偶然,但过程和结果,是你自己挣来的。”
这番解释稍稍平复了格雷心中那荒诞的空洞感。
起点或许随机,但旅途真实,终点由己。
这似乎……也能接受。
“那么,” 格雷深吸一口气,问出了下一个关键问题,“除了我,这个世界……或者说,还有其他‘彩蛋’触发者吗?”
也就是问这个世界还有没有其他的穿越者了。
瓦尔基里对格雷的追问似乎早有预料,他轻松地回答:“至少在这个位面,目前没有其他‘彩蛋’触发者了。
一个小位面,数千年能有一两个这样的幸运儿就算不错了,多了反而容易出乱子。”
话题回到最初的邀请。格雷陷入短暂的沉默。
平心而论,对方开出的条件(知晓转世真相、揭示更高道路、允许带人)和表现出的“诚意”(至少目前看是友善且讲道理的),确实极具吸引力,几乎抹平了他最初的所有戒备和大部分拒绝的理由。
然而,他心中那份对当前世界的责任与牵挂,依然沉甸甸的。
“我明白了,感谢阁下的解答和邀请。” 格雷终于开口,语气郑重,他选择了相对委婉的方式表达自己的顾虑,“但是,我在主位面,在这个世界,确实还有一些非常重要且无法推卸的事情需要完成。
人魔之间的仇怨亟待化解,王国贵族体系崩塌后的重建需要参与,一些私人的承诺和关系也需要妥善处理……恐怕无法立刻抽身。”
他的意思很明确:不是拒绝,是暂时无法脱身。
出乎格雷意料的是,瓦尔基里对此表现得极其大度,甚至可以说是“佛系”。
“别急嘛!” 他语气轻快地打断格雷可能酝酿的歉意,“又不是叫你立刻打包跟我走。
你想把这边的事情处理妥当再来,当然没问题!完全理解。对我们来说,时间的概念……嗯,比较弹性。
再久,也不过就是几百、几千年,甚至几万年而已,完全等得起。
你处理好你的‘因果’,了无牵挂后再来,状态反而更好。”
这时间尺度让格雷微微咋舌,但也进一步印证了双方生命层次与时间观念的差异。
“顺便再解除一下你可能有的一个小误会,” 瓦尔基里补充道,仿佛在说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情,“神界也不是什么苦修之地,非要你孤身前往。
可以带家眷、带下属、带你觉得重要的伙伴一起的。
当然,前提是他们自己愿意,并且至少能达到最基本的‘准入’门槛——这个对你来说应该不难解决。”
他笑道:“不过,你要是打算把你那个‘魔影庭’七百多号人全带上去……我们神界的人口恐怕得瞬间翻好几倍。”
以魔影庭目前七百多人的规模推断,瓦尔基里口中的“神界”,的确挺“神”口稀少的。
条件优厚到这种地步——时间随意、可带亲朋、前景广阔、对方实力深不可测却态度友好——格雷发现自己几乎找不到任何站得住脚的拒绝理由了。
对方的诚意,简直足得有些过分。
他沉默了片刻,终于缓缓点头,做出了决定:“行吧……我接受您的邀请。待我处理好此界诸事,便前往……神界。”
“明智的选择!” 瓦尔基里似乎很高兴,模糊的身影做了一个“伸手”的动作,尽管相隔百米,格雷却清晰地感觉到一种无形的、更高层面的“契约”或“认可”悄然建立,并不强制,更像是一个坐标的标记与门户的许可。
“欢迎加入,格雷·布兰特。期待你未来在更广阔舞台的表现。”
紧接着,这位命运之神的话题跳跃到了让格雷都有些措手不及的方向:“哦,对了,差点忘了。
按照惯例,新成员如果有像‘婚礼’这种人生大事,我们其他成员都是要凑热闹……啊不,是要参加祝贺的!你这边情况有点特殊,十二个来着?
是打算在下界办,还是到神界办?到神界办的话,场地、司仪、宴席什么的我们可以帮忙包办,保证难忘。
想在下界办也行,到时候给我们发个‘坐标请柬’,我们肯定及时到场祝贺!”
他似乎完全没觉得这有什么问题,还小声嘀咕了一句自言自语:“不过老参加婚礼,对‘林北辰’可能有点残酷了……”
格雷听得一阵汗颜,连忙道:“感谢阁下好意,但……还没到那个时候。
这些事,后续再慢慢商量吧。”
他的感情问题都还没理清呢,婚礼更是遥远。
“行,反正你记着有这回事就行。” 瓦尔基里从善如流地点头,
“那我就不多打扰了。以后可能偶尔会来你这儿逛逛,看看进度,聊聊天。毕竟,观察‘潜力股’的成长过程,也是乐趣之一嘛。”
话音落下,也不见他有任何施法或能量波动的迹象,那模糊的金色身影连同他身旁悬浮的光环,就如同被橡皮擦抹去的铅笔字迹,无声无息地、彻底地消失在了原地。没有空间涟漪,没有光影残留,仿佛他从未出现过。
格雷凝视着那片空地,半晌,才低声道:“……好恐怖的空间造诣。”
恐怕之前自己捕捉到的那一丝微弱空间震动,都是对方为了引起自己注意而故意放出的一点点“讯号”罢了。真正的来去,自己根本无从察觉。
这个突如其来的插曲,信息量巨大,足以颠覆许多认知。
一位来自其他世界、自称命运之神、[全知全能]的存在,以“招新”为由出现,解开了自己转世的谜团,并抛出了一个通往更高层次的邀请。
震撼过后,格雷深吸一口气,将翻腾的心绪缓缓压下。
这位命运之神的降临,目前看来更像是一个预告,一个指向未来的路标,暂时还不会立刻改变他当下的生活与责任。
相反,在知晓了世界之外还有如此广阔的天地,力量之路远未到尽头之后,格雷的心中,反而燃起了一股新的、更沉稳的干劲。那是对未知的好奇,也是对自身潜力的确认。
“神界……究竟是什么样的地方?” 他望着瓦尔基里消失的方向,眼中闪烁着思索与期待的光芒。
但很快,他便收回目光,转身望向碧峰领逐渐复苏的街道,望向更远处等待着他人魔共处理想、王国重整、情感梳理的广袤世界。
“路要一步一步走。” 他轻声自语,嘴角勾起一丝坚定而明朗的弧度。
当下之事,仍需倾尽全力。
未来的邀约,是动力,而非干扰。
他整理了一下衣衫,将这段不可思议的遭遇深藏心底,迈开步伐,继续他未尽的散步。
阳光温暖,微风和煦,脚下的路坚实而漫长。
向着,那光明的未来!
(全书完)
格雷:“不过为什么是十二个?十影侍者九个、菲莉帕、白鳞是十一个吧?他把十影侍者全算进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