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太子党的官员阴阳怪气地说道,“听说国公府连锅都揭不开了,世子怎么不在家好好养病,还有空来上朝?”
裴晏清停下脚步,拿帕子捂着嘴咳了一阵,才缓缓抬眼,看向那人。
“这不是为了给各位大人……咳,送终吗?”
那官员脸色一变,“你胡说什么!”
裴晏清却不再理他,与沈青凰对视一眼,两人并肩跨过高高的门槛,走入那金碧辉煌却暗藏杀机的大殿。
大殿之上,昭明帝高坐龙椅,神色疲惫。
太子裴承义站在百官之首,正慷慨激昂地陈词:“……南方灾情虽有缓解,但流民仍多,且有暴民作乱,抢劫粮草。儿臣恳请父皇,再拨银一百万两,粮五十万石,以安民心!”
“准奏。”昭明帝揉了揉眉心,正欲下旨。
“慢着!”
一道清亮的声音突然在大殿上响起,如同一道惊雷,炸得众人耳膜嗡嗡作响。
沈青凰扶着裴晏清,从人群后方缓缓走出。她跪在殿中,脊背挺直如松。
“臣妇沈青凰,有本要奏!”
太子眉头一皱,厉声道:“朝堂重地,岂容你一介妇人喧哗?来人,叉出去!”
“我看谁敢!”
裴晏清上前一步,挡在沈青凰身前。他虽然身形消瘦,但此刻爆发出的气势竟让周围的侍卫不敢上前。
他从怀中掏出那个染着风雪气息的油纸包,高高举起。
“臣裴晏清,状告太子裴承义,勾结地方官员,以石料充军粮,倒卖赈灾物资,致使数十万百姓饿死冻死!桩桩件件,证据确凿,请陛下一观!”
此言一出,满朝哗然。
太子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死死盯着裴晏清手中的包裹,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与狠毒。
“一派胡言!裴晏清,你这是诬陷储君,该当死罪!”
“是不是诬陷,看了便知。”
沈青凰冷冷地看着太子,声音清晰地传遍大殿的每一个角落。
“这里有通州码头的出货记录,有黑市粮商的交易账本,还有太子殿下亲笔所写的密信。殿下若是觉得冤枉,不如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让陛下验一验这字迹?”
她从裴晏清手中接过一封信,展开。
“‘两江之粮,半数入京,勿声张’……太子殿下,这可是您的亲笔?”
昭明帝原本浑浊的眼睛瞬间变得锐利,他猛地站起身,声音颤抖:“呈上来!给朕呈上来!”
太监总管慌忙跑下来,接过账册和信件,呈递上去。
大殿内死一般的寂静。
陆寒琛站在一旁,看着那堆证据,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他认出了那个包裹,那是太子庄园里特有的油纸!完了……
昭明帝翻看着手中的账本,越看手抖得越厉害,脸色由红转青,最后变为雷霆震怒。
“好……好啊!这就是朕的好太子!”
昭明帝猛地将账本狠狠砸向太子,“朕让你去赈灾,你竟然去发国难财!那是老百姓的救命粮啊!你这畜生!”
“父皇!儿臣冤枉啊!这都是他们伪造的!”太子扑通一声跪下,拼命磕头,“定是裴晏清怀恨在心,想要陷害儿臣!”
“冤枉?”
沈青凰转过身,目光如电,直刺向缩在人群中的陆寒琛。
“陆将军,太子说他冤枉。那不知陆将军能否解释一下,为何太子藏匿赃款和黑市粮食的秘密庄园外,会有陆将军麾下的亲兵把守?”
所有的目光瞬间集中在陆寒琛身上。
陆寒琛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陛下!臣……臣不知情啊!臣只是借兵给太子……臣真的不知道那是用来……”
“借兵?”
裴晏清轻笑一声,这一声笑在寂静的大殿里显得格外刺耳,“陆将军身为武将,私自调兵借予储君,哪怕不知情,也是结党营私的大罪。更何况……”
他眼神一冷,“陆将军真的不知情吗?临江月查到,陆将军的夫人沈玉姝,上个月刚从那庄园里运出了三车‘特产’。这特产,难道不是沾着灾民鲜血的银子?”
“轰!”
陆寒琛只觉得脑中一声巨响,彻底瘫软在地。
完了。
全完了。
沈青凰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两个曾经不可一世的男人,此刻如丧家之犬般跪在地上。
她缓缓行了一礼,声音清冷而坚定。
“陛下,国之大贼,不杀不足以平民愤。请陛下圣裁!”
窗外,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照进金銮殿。
照在沈青凰那身鲜红的翟衣上,如同一团燃烧的烈火,将这腐朽的黑暗,烧得干干净净。
金銮殿的风波虽暂歇,但宫墙之外,凛冽的杀机才刚刚沸腾。
雪越下越大,将京城的长街裹进一片惨白之中。
马车内,裴晏清刚止住咳喘,手中帕子上沾着一丝并不存在的殷红——那是他为了在殿上逼真特意咬破舌尖留下的。
沈青凰冷眼瞧着,递过去一杯温茶:“演够了吗?出了宫门,没人看你这副病骨支离的模样。”
裴晏清接过茶盏,眼底的虚弱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如刀锋般的寒意。他并未饮茶,而是侧耳听着车外的动静,修长的手指在膝盖上轻轻叩击。
“夫人莫急,这戏台子刚搭好,总有人赶着上来唱这最后的一出‘狗急跳墙’。”
话音未落,马车猛地一个急刹!
“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