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寒琛面色惨白,眼神躲闪,不敢直视沈青凰那双仿佛能洞穿人心的眼。
他今日在朝堂上被当众揭穿借兵之事,虽勉强以“不知情”为由暂且脱罪,被勒令回府反省,但他心里清楚,一旦太子倒台,拔出萝卜带出泥,他陆寒琛绝对跑不掉。
刚才他在暗处亲眼目睹了裴晏清的人是如何在这场截杀中胜出的。
太子的死士全军覆没。
这意味着,太子大势已去。
“青凰……世子妃……”
陆寒琛咽了口唾沫,强撑着身子站起来,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讨好笑容,“我是来帮你们的。”
“帮我们?”
裴晏清轻笑一声,语气温吞却极尽嘲弄,“陆将军莫不是忘了,就在几个时辰前,您还在金銮殿上跪着喊冤,说这一切都是太子蒙蔽了您?怎么,这会儿又想起来要大义灭亲了?”
“世子明鉴啊!”
陆寒琛急切地上前一步,却被云珠的长鞭逼退。
他只能站在原地,从怀里哆哆嗦嗦地掏出一叠信件和一枚私印,双手捧着举过头顶。
“这是……这是太子与北狄私通,倒卖战马的证据!还有这枚私印,是他用来在黑市洗钱的印信!这些……这些都是我之前为了自保,偷偷留下的!”
沈青凰并未伸手去接,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陆寒琛,你还真是条养不熟的狗。”
她声音清脆,在寂静的雪夜里格外刺耳,“太子虽不是个东西,但也算是提拔了你。如今他刚一落难,你就迫不及待地咬下他一块肉来换自己的前程。这种卖主求荣的事,你做的倒是熟练。”
陆寒琛脸上青红交加,羞愤欲死。
但他顾不得了。
只要能活下去,只要能保住陆家的荣华富贵,脸面算什么?
“青凰,我是被骗了啊!”
陆寒琛突然换上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目光哀切地看向沈青凰,“都是沈玉姝那个贱人!是她说她是天命福星,说太子有真龙之气,只要我跟着太子,日后定能封侯拜相!我是被那个毒妇蒙蔽了心智,才会一时糊涂啊!”
“闭嘴。”
沈青凰厉声打断他,“别把你自己的贪婪和愚蠢推到一个女人身上。沈玉姝确实又蠢又坏,但当初难道是她拿着刀逼你借兵给太子的?是你自己利欲熏心,想攀高枝,现在摔下来了,就想把屎盆子全扣在别人头上?”
她走上前,一把夺过陆寒琛手中的罪证。
“这些东西,我收下了。”
陆寒琛眼中瞬间迸发出狂喜的光芒,“青凰,我就知道你心里还是有我的!你放心,等这次风波过了,我一定休了沈玉姝那个贱人,我……”
“啪!”
这一巴掌,比昨日在荣禧堂打得更狠,更重。
陆寒琛被打的半张脸迅速肿起,嘴角溢出一丝鲜血,整个人都懵了。
“醒了吗?”
沈青凰甩了甩震得发麻的手掌,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收下这些,不是为了救你,是为了让你死得更透。”
“你……你说什么?”陆寒琛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
“陆寒琛,你以为交出太子的罪证,就能把你自己的屁股擦干净?”
沈青凰将那叠信件在掌心拍了拍,“私通北狄,倒卖战马……这些勾当,若是没有你这位守边的大将军配合,太子一个人做得成吗?这上面的每一笔交易,都是你的催命符!”
“你耍我!沈青凰!你耍我!”
陆寒琛终于反应过来,面目狰狞地想要扑上来抢回罪证,“把东西还给我!还给我!!”
“砰!”
还没等他靠近沈青凰,裴晏清便已抬脚,狠狠踹在他的心窝上。
看似文弱的一脚,却带着千钧之力。
陆寒琛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般飞了出去,重重砸在雪地里,激起一片雪雾,当即呕出一大口鲜血,半天爬不起来。
“咳咳……”
裴晏清收回脚,掩唇轻咳两声,眉眼间尽是厌恶,“脏了我的鞋。”
他走到沈青凰身边,自然地接过她手中的罪证,柔声道:“夫人,这种垃圾不值得你费口舌。有了这些,再加上云照带回来的账本,明日早朝,便是太子和陆家的死期。”
沈青凰看着雪地里像条死狗一样蠕动的陆寒琛,眼中最后的一丝温度也彻底消失。
前世,这个男人为了前程,将她像破布一样丢弃在庄子里等死。
今生,他为了活命,又能毫不犹豫地出卖提拔他的太子,甚至想把一切罪责推给枕边人。
这才是陆寒琛。
自私,凉薄,无可救药。
“把他捆了。”
沈青凰转身,不再看他一眼,“和那些死士一起,送去大理寺。告诉大理寺卿,这是国公府送给陛下的一份‘厚礼’。”
“沈青凰!你好狠的心!你会遭报应的!!”
陆寒琛绝望的嘶吼声在身后响起,却被云珠毫不客气地塞了一团破布堵住了嘴,只能发出“呜呜”的悲鸣。
风雪愈发狂乱。
云照简单包扎了伤口,指挥着剩下的人清理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