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丰县,县委大院。
办公室里的空气凝固得能拧出水来。
老县长花白的头发乱糟糟的,拿着一份从省里转发下来的内参文件,那双布满老年斑的手,抖得跟秋风里的落叶似的。
文件不厚,但每一个字都像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心脏砰砰直跳。
“好!好啊!”
老县长猛地一拍桌子,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泛起一股不正常的潮红。
这份内参,是方菲同志亲笔写的。
上面详详细细地描述了一个叫王昊的年轻人,如何“南下指导”,用谁也看不懂的“土法子”,硬是盘活了省里老大难的纺织厂。
不仅如此,他还在广交会上大放异彩,跟个神棍似的几句话,就让那些眼高于顶的洋鬼子,哭着喊着要投资!
那可不是一笔小数目!是巨额的外汇!
“英雄!这是咱们安丰县走出去的真英雄!”
老县长激动地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最后停下来,一拳砸在地图上,正好砸中了那个叫“靠山屯”的小点。
“传我命令!王昊同志即将荣归故里!这是咱们安丰县天大的荣耀!必须用最高规格,最高待遇,迎接我们的英雄!”
“通知所有单位!红旗、锣鼓、标语!一样都不能少!要让全县人民都知道,咱们安丰县,出了个了不得的人物!”
一声令下,整个县城都动了起来。
……
县城边缘,一个正在进行劳动改造的砖窑里。
刘副县长的小舅子,正满身泥污地搬着砖。
他如今已经没了当初的嚣张气焰,整个人瘦脱了形。
旁边几个一起改造的“难友”正在交头接耳,声音里充满了兴奋。
“听说了吗?县里要搞个大欢迎仪式!”
“为啥啊?”
“迎接一个从咱们县走出去的大英雄!叫……叫王昊!听说是在南边立了大功,省里都通报表扬了!”
王昊!
这两个字像是一道炸雷,在刘副县长小舅子的耳边轰然炸响。
他手一软,“啪嗒”一声,手里的砖头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是他!
那个靠山屯的懒汉!那个把他和他姐夫耍得团团转,最后害得他落到这步田地的魔鬼!
他不是个懒汉吗?他不是个投机倒把的二流子吗?
怎么就成了英雄?还要全县迎接?
一股冰凉的恐惧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他两腿一软,一屁股瘫坐在了滚烫的砖坯上,魂都吓飞了。
完了。
彻底完了。
……
消息以最快的速度传到了红旗公社。
钱主任接到电话的时候,激动得差点把话筒给捏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