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顶的风车搅动着云彩,带来了电光,山脚下的土窑则吞吐着烈焰,企图炼化顽石。
秦雪茹那边搞得风生水起,苏云这边却快要愁白了头。
靠山屯东河边,一座奇形怪状的土法回转窑正呼呼地冒着黑烟,周围几十个精壮汉子光着膀子,汗水混着泥灰,在身上冲出道道沟壑。
“不行!这玩意儿还是不行!”
一个老把式捏起一块刚冷却下来的水泥熟料,手上稍一用力,那黑乎乎的疙瘩就“噗”的一声,碎成了粉末。
“这哪是水泥啊,跟灶坑里的灰差不多!”
“这已经是第三窑了!苏云同志,王主任给的方子,是不是有啥问题啊?”
工人们的抱怨声嗡嗡作响。
苏云站在土窑边,漂亮的脸蛋被烟熏得灰扑扑的,平日里那双专注于化学实验的灵动眼眸,此刻写满了焦虑和挫败。
她按照王昊给的那个所谓的“祖传秘方”,带着人找到了指定的石灰石和黏土,建起了这个简陋的土窑。可一连几天,烧出来的东西根本就是一堆废物,别说盖房铺路,连糊个鸡窝都嫌它软。
王昊那个混蛋!他是不是又在耍自己玩?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被她强行压了下去。
不会的,电的事情他都解决了,水泥也一定可以!问题一定出在自己身上!
“都别吵了!”苏云深吸一口气,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再去检查一遍配比!看看是不是哪里弄错了!”
她自己也冲到原料堆前,抓起一把石灰石,又抓起一把黏土,放在鼻子底下闻了又闻,试图从这平平无奇的土石里找出失败的原因。
可她终究是搞精细化工的,对这种粗犷的烧制工艺,知识储备实在有限。
又是一窑废料出炉后,苏云彻底绷不住了。
她看着满地的碎渣和工人们失望的脸,再也顾不上会不会打扰那个懒汉的清净,转身就往王家大院的方向跑去。
王昊正睡得口水直流,梦里他正指挥着一群比基尼美女给他修剪脚指甲,忽然感觉自己被人疯狂摇晃。
“谁啊!号丧呢!本主任还没死呢!”他猛地睁开眼,一脸的起床气。
映入眼帘的是苏云那张又黑又花的脸,还有她那双快要哭出来的眼睛。
“王昊!水泥!水泥烧不出来!”苏云的声音带着哭腔,满腹的委屈和压力在这一刻找到了宣泄口。
王昊嫌弃地往后挪了挪,拉开一点距离。
“多大点事,天塌下来了?”他打着哈欠,抠了抠眼屎,“走,带我去看看,我倒要瞧瞧你们这帮笨蛋能把事情搞砸到什么地步。”
懒洋洋的腔调,偏偏带着一股让人没法反驳的自信。
当王昊晃晃悠悠地出现在土窑边时,工人们的议论声瞬间小了下去。
他根本没理会那些烧坏的成品,只是走到原料堆前,抓起一把混合料,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又抬头看了看土窑里那半死不活的火焰。
“呵。”他嗤笑一声,把手里的料随手一扔,拍了拍手上的灰。
“火候不到家,料也不够纯,烧出来的能是水泥就怪了。笨死了。”
轻飘飘的一句话,让在场的所有人,包括苏云在内,都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苏云咬着嘴唇,不服气地辩解:“配比都是严格按照你说的来的!火也一直烧着没停!”
“你那是傻烧!”王昊瞥了她一眼,根本懒得跟她解释。
他冲着旁边一个发愣的工人勾了勾手指。
“你,去,到后山那片黑土地里,给我挖一袋子那种黑色的粉末过来。对,就是那种看着跟煤灰一样的玩意儿。”
工人们面面相觑,那不就是普通的烂泥吗?
虽然不解,但没人敢质疑。很快,一麻袋黑色的粉末被抬了过来。
王昊指着那袋黑粉,对负责投料的工人下令:“下一窑,往里加两锹这个。”
“啊?”工人愣住了,“主任,这……这不就是泥巴吗?往里加泥巴?”
“让你加你就加,哪来那么多废话?”王昊不耐烦地挥挥手,“想不想要婆娘了?想不想要新房子了?想就给老子闭嘴干活!”
他又走到鼓风机旁边,对着两个负责拉风箱的汉子指手画脚。
“你们两个也是猪脑子!一通猛吹,火都吹偏了!听我口令,拉三下,停一下,让火在里面多转一圈再出去!”
他指挥完这一切,连结果都懒得看,打了个哈d欠,拍拍屁股转身就走。
“搞定了,等出窑就行。别再来烦我,不然扣你们工分。”
留下一群目瞪口呆的工人,和将信将疑的苏云。
往水泥料里加泥巴?改变拉风箱的节奏?这算什么解决办法?
可现在,他们只能死马当活马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