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路还长。”
“那就是没路了呗。”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信纸。那是他昨晚写好的调职申请书。
本来还犹豫要不要交。
现在,不用犹豫了。
旁边的一个老技术员,叹了口气,拍了拍小吴的肩膀。
“小吴啊,实在不行……咱们就散了吧。”
“这‘星火’,怕是真要灭了。”
老技术员从怀里掏出一个冷馒头,狠狠咬了一口,嚼得咬牙切齿。
“咱们这帮人,就是命苦。”
“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搞什么网络,搞什么高科技。还是老老实实回去种地、炼钢吧。至少……不会被人戳脊梁骨。”
恐慌,开始发酵。
不是那种大喊大叫的恐慌。
是那种无声的、渗透进骨子里的恐慌。
大家开始窃窃私语。
“哎,听说隔壁厂招钳工,一个月给四十五。”
“我二舅在县里供销社,能给我弄个售货员的名额。”
“这破机器,明天我就不来了。”
人心散了。
队伍不好带了。
那台被寄予厚望的“星火”节点机,孤零零地立在那里。
风扇依旧嗡嗡作响,像是在不知疲倦地呼喊。
但在这些已经心灰意冷的人听来,那更像是垂死挣扎的哀鸣。
他们不知道。
就在这台机器的内部,在那看似杂乱无章的电流中。
一个足以改变世界架构的协议,正在顽强地跳动着。
它比大洋彼岸的那个庞然大物,先进了整整一个时代。
它在等待。
等待这群人擦干眼泪,等待他们从绝望中爬起来。
等待他们发现,自己手里握着的,不是破烂。
而是通往星辰大海的钥匙。
但这会儿。
没人知道。
除了那个走在雨里,满身泥泞的林舟。
雨越下越大。
天,彻底黑了。
……
京城。
深秋的风,带着哨音,卷着枯叶在灰扑扑的马路上打滚。
天阴沉沉的,像是谁拿块脏抹布把太阳给蒙上了。
某部委大院。
筒子楼,红砖墙,爬山虎枯了一半,挂在墙上像死蛇皮。
三楼,最东边的办公室。
门虚掩着。
屋里烟雾缭绕,呛得人睁不开眼。那是劣质烟草特有的辣味,混合着陈年茶渍和旧报纸发霉的味道。
“啪。”
一份油印材料被摔在桌子上。
纸张粗糙,泛黄,上面密密麻麻的字是蓝色的油墨印的,有的地方墨太重,糊成一团;有的地方墨太浅,得凑近了猜。
但这不妨碍它的分量。
这玩意儿,现在有个名头,叫“小参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