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你带回去,是交给可汗涅赫发落。”
姜妩烟紧攥着衣角,声音细弱:
“那……奴家能活吗……?”
冥浩尊淡淡答:
“能不能活,看你值不值得。”
“可汗若觉得你有用,你便活。”
“若无用——我第一时间便会杀你。”
姜妩烟双唇微颤,终于明白自己不过是一枚被捡起的棋子,而不是能左右棋盘的人。
她抱着冥浩尊的手,悄然松了松,但眼中那一点暗藏的求生欲,却比风更坚硬。
为了活下去,她会把自己变成任何需要的模样。
战鼓止息后,碎霜城的哀嚎声却远比战鼓更响。
北漠人自古逐水草、崇尚武力,在战马之上尚懂纪律,一旦入城,便如脱缰之狼。
碎霜城从战场变成了人间炼狱。
街巷间,被推倒的民房像乱石堆,无数百姓从废瓦后逃出,却被一刀斩翻在地。
北漠士兵挥着染血长刀,笑声嘶哑、步履狂野,仿佛刚从荒原上放出来的野狼。
有人张口乞命,还未跪下,刀已砍下了他的头。
鲜血顺着雪融的泥浆蜿蜒流去,仿佛想逃,也逃不掉。
士兵踢开木门,拖出躲藏的女子,屋梁被撞断,木屑与哭声一齐掉落。
有母亲紧抱幼女,却在强力撕扯下跌倒在地,指甲抓破石灰,仍被拖行而去。
北漠人有的粗声道:“活的都带走。”
但下一瞬,又有人大笑:“好看的留下,不好看的杀掉。”
碎霜城每条巷子都回荡着同一种声音——
挣扎、哀求、惨叫。
那些声音比刀剑更刺耳,比火焰更灼心。
孩童被吓得爬进破墙,只露一双眼睛,可还没跑出三步,就被乱兵拖住脚腕,拎起如拖牲口;
有商贩跪在自家门前,双手高举,只求保命,却被踢倒在血水里,再无声息;
更远处,有年轻女子被拖往破庙,哭喊声跌跌撞撞地传出,又被粗暴地压回。
壮丁被绑成一串,铁链拉着往城外拖行。
谁跌倒,便是一鞭抽下,若不再起身,就被拖死在地。
年轻的女子被挑选出来,以一根红绳系在腰间,那红绳象征她们已被“归属”。
北漠士兵围着她们吵嚷、赌博、分配,仿佛挑牲畜。
老人被推到一边,不必拖走,只需一刀解决。
那些白发的身影倒下得安静,连喊叫的力气都没有。
北漠军士兵在城中大肆搜刮:金银、布匹、粮仓、牲口……无所不抢。
更残忍的,是那些随手杀戮的冷漠眼神。
一个大云士兵被拖到街心,北漠将领懒散地说:“问不出什么,杀了。”
刀起血溅,那一刻甚至都没有人在意他叫什么名字。
屠城……
在北漠看来,只是“战后的清理”。
有些北漠士兵索性扔掉盔甲,在废墟中追逐逃散的百姓,笑声粗野,毫无人性;
有些划开酒坛,自顾自地坐在横尸之间,边喝边撕扯死者的衣物,仿佛这是场庆典。
甚至还有士兵纵火焚屋,只因“火亮些,找人方便”。
烈火蹿上屋梁,一栋连着一栋,整片街市变成了燃烧的火海。
风声卷着火声,火声淹没哭声。
碎霜城曾经百业繁盛,如今街巷残破,满地尸骸。
十万人城,转瞬化作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