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
那一个音节,清清泠泠,不高不低,却仿佛带着某种不容置疑的规则之力,瞬间穿透了洞窟内狂暴的能量乱流和沸腾的杀意。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枯槁老者头顶那已然成型、蓄势待发的庞大漆黑鬼爪,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攥住,凝聚的阴煞之气凝滞不动,再也无法落下分毫。老者脸上那混合着惊怒和必杀之意的表情也僵住了,只有眼珠还能艰难地转动,流露出无法理解的骇然。
他感觉自己周身的空间变成了无形的枷锁,将他连带着他爆发出的所有力量,一起冻结在了原地。这不是威压的震慑,而是……更像是一种言出法随的规则束缚!
凌尘单膝跪地,拄着斩孽剑,同样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住了。他猛地扭头,看向角落里的阿星。
阿星不知何时已经自行坐起,身上的黑色绳索不知是被崩断还是融化,已然消失不见。她悬浮在离地半尺的空中,周身散发着柔和却不容亵渎的星辉,将她映照得如同神女临凡。
但最让凌尘心头巨震的,是她的眼睛。
那双原本清澈、偶尔带着点怯懦的眸子,此刻彻底变了。里面没有了熟悉的情感,只有一片浩瀚无垠的冰冷星穹,深邃得让人望一眼便觉灵魂都要被吸进去。那是一种绝对的、俯瞰众生的漠然。
这……绝不是他认识的那个阿星!
“你……你是什么东西?!”枯槁老者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声音,灵武师的修为让他还能勉强挣扎,但那股束缚之力如同整个山岳压在身上,让他连动一根手指都困难万分。他活了这么多年,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手段!
阿星……或者说,占据了她身体的那个“存在”,并没有看他。那双星眸,缓缓转动,最终落在了浑身是血、气息萎靡到极点的凌尘身上。
目光依旧冰冷,但在那冰冷的最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察觉的……波动?像是古井微澜,转瞬即逝。
她没有说话,只是抬起了纤纤玉手,对着凌尘的方向,轻轻一点。
嗡——!
一点纯净无比的星辉,如同夜空中最亮的星辰,自她指尖飞出,轻飘飘地没入凌尘的胸口。
凌尘身体猛地一颤!
一股温和却磅礴无比的精纯能量瞬间涌入他近乎干涸、破碎的经脉。这股能量与他强行融合出的、充满毁灭性的“暗星煞力”截然不同,它充满了生机与滋养之力,如同久旱逢甘霖,所过之处,狂暴的能量被缓缓抚平,碎裂的骨骼被温和地接续,撕裂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
更让他心惊的是,这股力量似乎带有某种“净化”与“引导”的特性,将他体内那些混乱冲突、险些让他自爆的能量残余,巧妙地梳理、归拢,虽然未能完全化解暗星煞力的霸道本质,却让它暂时稳定了下来,不再反噬其身。
“呃……”凌尘忍不住发出一声舒适的闷哼,感觉从鬼门关被硬生生拉了回来。他复杂地看着那个陌生的“阿星”,心中充满了无数的疑问和一丝难以言喻的警惕。这份力量,太过超然,也太过陌生。
“多……谢。”他沙哑着嗓子,试探性地说道。
“阿星”依旧没有回应,仿佛刚才只是随手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她的目光,终于转向了那个被定住的地煞殿老者。
星眸之中,冰冷之意骤增。
老者顿时感觉周围的压力暴涨,那无形的枷锁开始收紧,勒得他护体煞气明灭不定,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
“前……前辈!饶命!”死亡的恐惧瞬间淹没了老者,他再也顾不得什么灵武师的尊严,嘶声求饶,“晚辈是地煞殿执事,不知何处得罪了前辈,还请……啊——!”
话未说完,便化作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阿星”只是淡淡地看着他,那目光仿佛蕴含着无尽的重量。老者周身的空间开始扭曲、挤压,他体表的阴煞之气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般迅速消融,身体开始变形,眼珠暴突,鲜血从七窍中汩汩流出。
没有绚烂的光影,没有惊天动地的对轰,只有一种寂静而残酷的抹杀。
凌尘在一旁看得心头凛然。这种杀人方式,无声无息,却带着一种对生命极致的漠视,比任何血腥的场面都更令人胆寒。他越发确定,眼前的“存在”,其境界和心性,远非他前世所能揣度。
几个呼吸之间,那枯槁老者的惨叫戛然而止。他的身体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捏碎的泥偶,彻底瘫软下去,生机断绝,只剩下一个勉强维持人形的破麻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