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1章 陈老日记(1 / 2)

那具白骨躺得很直,像自己选好了地方才躺下的。衣服烂得只剩几缕布条,颜色早就褪没了。右手搭在胸口,骨头手指蜷着,护着那本册子。

我和灰衣女人谁都没动。洞里只有滴水声,嗒,嗒,,

她先开口,声音轻得像怕吵醒什么:“是老陈。”

“你确定?”

“确定。”她没碰白骨,只是盯着那个“陈”字烙印,“这册子是他从不离身的。他说过,哪天要是死了,册子得留给能看懂的人。”

我蹲下来,小心地把册子从指骨间抽出来。皮革封面硬得像石头,边角磨得发白。翻开第一页,字迹很潦草,墨水褪成了铁锈色。

“丙午年三月十七。又失败了。血晶石共鸣的临界点始终算不准,第七次实验,祭坛只震动了一刻钟。公司的人开始不耐烦,王监工说下个月再不出结果,就换人。他们不懂,有些东西急不得。”

我抬头看女人:“丙午年是……”

“二十六年前。”她靠着石壁坐下,肩上的血又开始渗,“老陈进公司的时间。”

我继续翻。

后面几十页全是实验记录,日期、天气、晶石编号、祭坛反应、观测数据。密密麻麻的数字和符号,看得我头晕。但有些地方被反复圈出来,旁边批注着两个字:“不对。”

翻到中间,字迹变了,变得更乱,有时候一整页就写一句话。

“戊申年腊月初九。他们开始用活物了。狗、羊、然后是……人。说是死刑犯,可我知道不是。李司监今天看我的眼神不对劲,我得把东西藏好。”

“己酉年二月。裂缝开了三秒。我看见了‘门’那边的影子。他们在欢呼,可我只觉得冷。那是深渊,我们却在拼命挖开井盖。”

女人突然咳嗽起来,咳得整个人蜷缩。我递过水袋,她喝了一口,水里混进了血丝。

“继续念。”她说。

我翻到后面。记录越来越少,变成了碎片式的句子。

“父亲是对的。不该碰这些。”

“晶石在哭。我听见了。”

“公司要的不是知识,是武器。他们想控制‘门’后面的东西。”

“我得毁掉祭坛。”

最后几页,字迹几乎认不出了,笔画抖得厉害。

“庚戌年……记不清日子了。逃出来了。带着三号晶石,就是他们说的‘钥匙’。他们追得紧,只能往山里躲。老鸦山有地下河,地图上没标,是父亲年轻时发现的。如果我能到那儿……如果……”

下一页是空白的。

再下一页,只有一行字,写得特别用力,笔尖划破了纸:

“别相信李司监。他是‘门徒’。”

我手指僵在那行字上。李司监?藏书阁那个李司监?给我地图的李司监?

“门徒是什么?”我问。

女人脸色更难看了。“公司的核心成员里,有一批人……他们不想控制‘门’,他们想打开它,彻底打开。老陈说过,那些人自称‘门徒’,认为‘门’后面的东西是神,应该被迎接。”

我脑子嗡嗡响。所以李司监给我地图,让我来祭坛,不是帮我是……献祭?

“可他如果是要我死,直接在藏书阁动手不行吗?”我声音发干。

“因为只有你能启动祭坛。”女人盯着我怀里的血晶石,“晶石认主。老陈的笔记里肯定写了,血晶石会自己选择共鸣者。你爹当年就是被选中的,现在轮到你了。公司找了这么多年,就是在等下一个共鸣者出现。”

我猛地想起李司监把晶石交给我时的眼神——那不是善意,是观察,是确认。

“所以他是在测试我?”

“测试,然后利用。”女人喘了口气,“你启动了祭坛,证明了你是共鸣者。现在公司要抓活的,因为只有你能稳定打开‘门’。死人没用。”

洞顶传来声音。很闷的敲击声,像有人在上面凿石头。

我们都抬头。蓝莹莹的晶石光芒里,能看见洞顶的裂缝在往下掉灰。

“他们找到上面了。”女人挣扎着要站起来,“暗河入口肯定被发现了。”

我合上册子,塞进背包。“这

“老陈选这地方等死,肯定有原因。”她环顾四周,目光停在白骨旁边的石壁上。那里刻着东西,很浅,几乎和石头纹路融为一体。

是个箭头。指向暗河下游。

“走。”我架起她。

我们沿着暗河边缘往下游挪。河水黑漆漆的,流速很急,水声在洞里回响,掩盖了上面的动静。石壁上嵌的晶石越来越多,蓝光把整条河道映得诡异,我们的影子在凹凸不平的岩壁上拉长又缩短,像一群跟着走的鬼。

走了大概两百步,前面出现了岔道。暗河分成两股,左边窄,水流急,哗哗作响;右边宽些,水声闷,河道往下降,坡度很陡。

箭头指向右边。

“下去就是山腹深处。”女人说,“老陈可能在那里留了什么东西。”

“也可能是个死胡同。”

“赌吗?”她问。

上面的敲击声停了。然后是对话声,顺着岩缝传下来,听不清内容,但语调很急。

“赌。”我扶着她踏进右边河道。

坡度比看起来更陡,脚下全是滑溜溜的鹅卵石。我们几乎是半滑半走地往下挪,好几次差点摔倒。女人的呼吸越来越重,搭在我肩上的手臂在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