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4章 伤与信(2 / 2)

我们退回林子里。天又快黑了,今晚必须找个地方过夜,柳青的伤拖不起。

正发愁,林子里突然传来口哨声。不是鸟叫,是人吹的,三声短,两声长。接着,有人说话了,声音很轻,但清晰:

“陈守拙让你们来的?”

我和柳青同时转头。

林子里走出个人。是个老头,看着六十多岁,一身粗布衣服,手里提着根烟杆。他长得普通,扔人堆里找不出来那种,但眼睛很亮,像鹰。

“你是谁?”我握紧匕首。

“赵三。”老头吐了口烟,“铁匠铺的赵三。”

“证据。”

老头从怀里掏出个东西,扔过来。我接住——是块铁牌,上面刻着和纸上一样的符号:三条波浪线,中间一道竖杠。背面刻着字:“守拙赠友,丙午年冬。”

丙午年,二十六年前。

“陈守拙让你在这儿等我们?”柳青问。

“等了很多年了。”赵三走过来,看了眼柳青的伤,眉头皱紧,“公司‘蚀骨弹’打的?你们真能惹事。”

“有办法吗?”

“有。”他蹲下来,从腰间掏出个小皮囊,倒出些黑色药粉,“但得回铺子里。这药粉只能暂时止痛,解不了毒。”

他给柳青伤口撒上药粉。药粉一沾伤口就冒白烟,柳青闷哼一声,但肩上的暗红色纹路确实停止了蔓延。

“跟我来。”赵三起身,“走小路,避开村子。”

我们跟着他在林子里穿。老头看着年纪大,但走路飞快,对地形熟得就像在自己家后院。天完全黑透时,我们到了一处山坳,里头有几间屋子,烟囱冒着烟。

是铁匠铺。真的在打铁,能听见叮叮当当的声音。

赵三推门进去。屋里热得像个蒸笼,炉火烧得正旺,一个年轻人正在捶打一块烧红的铁。见我们进来,年轻人停下手,眼神警惕。

“我徒弟,小六。”赵三简单介绍,“去把后屋收拾出来,再烧锅热水。”

小六点头,放下锤子走了。

赵三领我们进后屋。屋子不大,但干净,有炕,有桌子。柳青躺到炕上,脸色已经白得透明。

赵三检查了她的伤口,摇头。“蚀骨弹的毒进了血脉,光外敷不行。得用‘洗髓汤’,但那东西……”

“那东西怎么了?”

“配方里缺一味药。”赵三看着我,“龙血藤。只长在老鸦山最深处的悬崖上,而且……那里现在被公司的人守死了。”

“我去采。”我说。

“你去送死。”赵三点了烟,“公司现在把老鸦山围得铁桶一样,就等着你回去。你昨晚搞出那么大动静,整个山区的据点都惊动了。”

“那她怎么办?”

赵三沉默了一会儿。“洗髓汤没有龙血藤,效果只有三成。三成几率能清掉毒,七成几率……毒发更快。”

柳青在炕上动了动。她睁开眼,看着我们。

“不去老鸦山。”她说得很慢,但清楚,“陈守拙留的线索……不止一条。名单上,除了李司监,还有谁在附近?”

我掏出名单。借着油灯光,快速扫过。名字、职务、地点……

“有一个。”我说,“‘周管事’,负责‘北三区物资调度’,常驻地点是……黑水镇北二十里,货栈。”

柳青眼睛亮了一下。“货栈……物资调度……他手里,可能有龙血藤的库存。”

赵三吐了口烟。“周麻子啊。我认识。贪财,好酒,胆子小。但他确实是公司的人,你们去找他,等于自投罗网。”

“不找他。”柳青撑着坐起来,“偷。”

屋里安静了。

炉火噼啪响了一声。外头传来打铁声,小六又开工了。

“怎么偷?”我问。

“我知道货栈的布局。”柳青说,“老陈以前带我踩过点。仓库在地下,有暗门,从后山能进去。但里头有守卫,还有机关。”

“机关你知道怎么破吗?”

“知道一部分。”她看着我,“但得有人引开守卫。”

赵三磕了磕烟杆。“我可以帮忙引开一部分。但最多一刻钟。一刻钟内,你们必须进去、找到东西、出来。”

“够了。”柳青躺回去,“明天晚上行动。今晚……我得睡会儿。”

她闭上眼睛,呼吸渐渐平稳。赵三看了她一会儿,摇头,出去了。

我坐在炕边,看着柳青苍白的脸。她睡得很沉,但眉头皱着,像在做什么不好的梦。

我从怀里掏出那两块晶石。血晶石温温的,逆晶石凉凉的。昨晚那诡异的黑色光柱和天空的眼睛图案……那到底是什么?

正想着,血晶石突然轻轻震动了一下。

很轻微,但确实震了。我把它举到眼前,对着油灯光看。

晶石深处,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动。不是流动的光,是……轮廓?很小,像个人影,蜷缩在核心。

我眨了眨眼,再看,又什么都没有了。

幻觉?还是失血过多眼花了?

窗外,夜色浓得像墨。远处山里,传来隐约的狼嚎。

不,不是狼嚎。是别的什么,声音拖得很长,带着某种奇怪的韵律。

像在呼唤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