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不长,但走得很慢。空气里有股怪味,像硫磺混着草药。走到一半时,我脚下踩的砖突然往下沉了一点点。
很轻微,但我感觉到了。
柳青猛地回头。“别动!”
我僵住。脚下那块砖在缓慢下沉,大概沉了半寸,停住了。然后我听见轻微的咔嚓声,从墙壁里传来。
“踩错了。”柳青脸色发白,“退回去,踩我刚才踩过的那块。”
我慢慢抬起脚,往后挪,踩回上一块砖。脚下那块砖缓缓升回原位。墙壁里的咔嚓声停了。
我出了一身冷汗。
终于走到左边第三间。门上挂着铜锁,很大。赵三掏出根铁丝,在锁眼里捅了几下,咔,开了。
推门进去,里面是成排的药柜,一直顶到天花板。空气里是浓烈的草药味,混着灰尘。
“龙血藤……”柳青开始找,“装在铁盒里,红色标签。”
我们分头找。药柜上贴的标签字迹模糊,有些根本看不清。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外面换班的时间快到了。
“找到了。”赵三在最里面的柜子前说。
是个黑色铁盒,巴掌大,贴的红色标签上写着“龙血藤,甲等”。赵三打开盒子,里面是几截干枯的藤条,暗红色,像风干的血。
“拿上,走。”柳青说。
我们转身往外走。刚出药材库门,就听见上面传来脚步声——很重,不止一个人。
“换班的人来了。”赵三压低声音,“快!”
我们沿着原路往回跑。柳青步子踉跄,我架着她。跑到走廊尽头,上石阶时,上面突然传来说话声:
“
“老鼠吧。这破地方老鼠比人多。”
“还是下去看看。”
脚步声往暗门这边来了。
我们加快速度往上爬。刚爬到顶,暗门就被推开了——不是完全推开,推门的人好像卡住了,在骂骂咧咧。
赵三猛地把暗门往回一拉,然后一脚踹出去。外面传来惨叫,有人摔倒了。
“跑!”赵三喊。
我们冲出去。后院已经有人了——两个守卫提着灯,正往这边跑。赵三甩出一包药粉,粉末在空气里散开,那两人吸入,咳嗽着倒地。
前院的守卫听见动静,也在往这边赶。
“分头跑!”柳青说,“老地方汇合!”
她说完就往左边跑,那边是货栈侧门。赵三往右,我愣了一下,跟着柳青。
侧门锁着,但门板很旧。柳青用短刀撬开锁,我们钻出去。外面是条小巷,黑漆漆的。
身后传来喊声和脚步声。我们拼命跑,小巷七拐八绕,我也不知道跑到了哪儿。柳青速度越来越慢,最后靠在一面墙上,大口喘气。
“不行了……”她声音发颤,“毒性……压不住了……”
我扶住她,回头看。追兵还没跟来,但能听见声音在靠近。
前面是死胡同。只有一扇小门,看着像哪家后院的门。我推了推,锁着的。
正着急,门突然从里面开了。
是个女人,三十来岁,穿着睡衣,举着油灯。她看见我们,愣了一下,然后快速招手:“进来!”
我们挤进去。她立刻关上门,插上门闩。
院子里很安静,只有一间屋子亮着灯。女人示意我们别出声,带我们进了屋。
屋里简单,但干净。女人让我们坐下,倒了水。“你们是公司追的那两个人吧?”
我警惕地看着她。“你是谁?”
“我男人以前给陈守拙做过事。”女人说,“他临终前跟我说,要是有一天,有被公司追杀的年轻人找来,能帮就帮。”
柳青盯着她。“你男人叫什么?”
“周安。”女人说,“货栈原来的账房。后来被周麻子害死了。”
外面传来敲门声,很急。“开门!搜查逃犯!”
女人脸色不变。她指了指里屋。“床底下有暗道,通到隔壁街。快!”
我们钻进里屋。床底下真有块活动木板,掀开,着暗道走到底,别回头。”
我点头,扶着柳青下去。女人把木板盖好。
暗道很窄,只能弯腰走。走了大概几十步,前面出现了向上的台阶。
爬上去,推开顶上的木板,我们出来了——是间柴房,堆满干草。
从柴房窗户往外看,外面是另一条街,安静,没人。
我们瘫坐在干草堆里。柳青肩上的绷带又渗出血,暗红色的,混着黑色脓液。她闭着眼,呼吸微弱。
我打开铁盒,拿出龙血藤。干枯的藤条在血晶石的红光下,居然好像在微微发亮。
可怎么用?生吃?煮水?还是……
正想着,柴房的门突然被推开了。
不是追兵。是个老头,穿着破烂,手里提着酒壶。他看见我们,愣了一下,然后笑了。
“哟,藏这儿呢。”他灌了口酒,“赵三让我在这儿等你们。他说,要是你们能活着出来,就带你们去个地方。”
“去哪儿?”
老头又笑,笑得古怪。
“去见陈守拙。”他说,“他还活着。但你们得快点,他快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