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芽猛地清醒过来,连忙起身去开门。门闩拉开,门外站着的正是麦大江和徐盈娘,两人面色憔悴,眼底带着浓重的黑眼圈,身上还沾着些许尘土。
爹,娘,你们回来了!”云芽连忙让他们进屋,“二叔公他……”
麦大江叹了口气,走进屋坐在椅子上,声音带着几分沙哑:“走了,后半夜走的,跟我说了几句话,又见到大树,最后稀里糊涂的喊着你爷爷,就闭眼了。”
徐盈娘也跟着坐下,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你二叔公人老了,身子骨经不住折腾。
这辈子老实本分,没享过啥福,好在走得安详,没遭什么罪,也算圆满了。”
云芽看着父母眼底的红血丝,知道他们一夜没合眼,心里沉甸甸的。
窗外的天已经泛起鱼肚白,卯时将至,麦大江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我不补觉了,赶驴车回县城,给巡检司告半天假,也给阿福的私塾说一声。你们娘仨在家补补觉,我快去快回。”
徐盈娘点点头:“路上慢点,别着急。”
云芽和徐盈娘回房躺下,刚眯了没多大一会儿,徐盈娘就悄悄起身,家里还有孩子要吃饭,今天还要去吊唁,总不能让孩子们饿肚子。
她打开墙角的地窖,取出之前留下的麦粒,淘洗干净后做成简单的麦饭;又快步走到隔壁邻居家,笑着说了几句,买了几个新鲜鸡蛋和一小罐咸菜,回来煎了鸡蛋,就着麦饭,早饭也算齐整了。
饭菜刚端上桌,阿福就揉着眼睛起床了,四处瞅了瞅没见到麦大江,顺口问道:“娘,我爹呢?”
徐盈娘给他盛了碗麦饭,语气放缓:“你爹回县城给你私塾告假,也给自己告假去了。你二叔公今早上走了,咱们得留在村里吊唁,下午才能回县城。”
“二叔公……没了?”阿福手里的筷子顿住,眼睛瞪得圆圆的,满是不可思议。
他还记得拜年的时候,二叔公总是笑眯眯地从兜里掏出糖块塞给他,那糖块的甜味还在舌尖萦绕,怎么突然就没了?
小小的年纪里,第一次真切感受到生死离别,眼圈不由得红了。
说来也很是奇怪,麦本力这个爷爷过世的时候,麦阿福几乎没有什么悲伤的情绪,反而是这个二叔公的离世,让阿福感受到了生死离别的怅然。
麦阿福小口的吃着早饭,徐盈娘没有叫醒云芽,而是将云芽的那份饭菜一直热在锅里,她知道闺女晚上一直等他们夫妻二人回来,熬夜儿受累了,要多睡一会。
与此同时,县城的麦家宅院里,吴妈正系着围裙在厨房忙活,听见院门外的驴车声,连忙迎了出来。
见是麦大江一身疲惫地回来,她赶紧端来热水:“东家,您回来了,快洗洗歇歇,早饭马上就好。”
麦大江接过铜盆,胡乱洗了把脸,换掉沾着尘土的衣裳。
早饭是清淡的米粥、白面馍馍和咸菜,他心里惦记着二叔的事,囫囵吃了几口,就喊来家里的长工赵铁柱:“我在村里有事,家里若是有人来寻我,让他去昌丰村找。”
“老爷放心,我晓得了。”赵铁柱连忙应下。
麦大江急匆匆出了门。
他先去了巡检司,找到管事的同僚说明情况,递上假帖;
又辗转到阿福就读的私塾,跟先生躬身致歉,恳请准假半天。
诸事办妥后,他直奔县城里的纸扎铺子,买了几刀黄纸、一捆香烛和一串纸钱,仔细捆在驴车上,才驾着车再次往昌丰村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