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归心头剧震,仿佛被什么狠狠撞了一下,他避不开她的目光,只能感受到那目光里的理解和某种他不敢深究的……归属感。
萧明玉感受到他指尖在她掌心轻微地蜷缩了一下,终究没有抽离。
“臣……惶恐。”他又说了这两个字,声音却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轻,更涩。
“又说这个。”
萧明玉嗔怪地看他一眼,却也没再逼他,拉着他继续往前走,“走吧,去看看那实在的土布。若是真好,回头给母亲和皇兄也指些回去,让他们也瞧瞧,咱们天玺朝的北地,除了风沙,也有百姓巧手织出的东西。”
土布铺子果然简陋,一匹匹灰蓝、赭石、本白色的粗布整齐码放,偶有几匹带了简单的条纹或格子。
店主是个老实巴交的中年汉子,见他们气度不凡,是几年难得遇见的顾客,紧张得话都说不利索。
萧明玉却兴致勃勃,上手摸了摸布料的厚度和质感,又仔细问了织法、耐用与否。
谢云归在一旁静静看着,看她与那局促的店主耐心说话,看她捻着布丝认真比较,眉眼间没有半分不耐与轻视,仿佛只是寻常人家的娘子在挑选家用。
翻来覆去看着,最后她挑了两匹最厚实的本色棉布,又选了一匹染得还算均匀的靛蓝色带细白条纹的。
“这匹蓝色的,回头给你做件家常的袍子,在官署里穿着,比锦缎舒服。”她付了钱,让店家稍后送到官署,语气再自然不过。
谢云归听着,那句“给你做件家常的袍子”在心头滚了又滚,熨帖出细微的、陌生的暖意,夹杂着更深的不安。
他垂下眼:“怎敢劳烦殿下。”
虽说二人做过夫妻,如今又……可她毕竟是殿下。哪怕有男女之分,但君臣在上,就算做袍子,也该是他给她做才对。
“我乐意。”萧明玉三个字就堵了回去,拍拍手,像是完成了一件大事,“好了,布也看了,该回去了吧?你才好些,不能累着。”
回去的路上,已经夕阳西斜了。但二人的手依然牵着,谁也没有先松开。
经过卖烤饼的摊子,焦香混合着芝麻的香气飘来,萧明玉又买了两个,硬是塞了一个给谢云归:
“趁热吃,晚饭还得等会儿呢。”
谢云归接过来,温热的饼子烫着微凉的手心。他小口咬着,粗糙的麦香充盈口腔。萧明玉自己咬了一大口,含糊道:
“嗯,这个更香!”
她嘴角沾了饼渣,自己浑然不觉。
谢云归盯着她的最近,恍然想起上午之时,他手指动了动,那方绢帕就在袖中——方才她擦过他唇角的那一方。
可他终究没有动作,只是默默移开了视线,耳根却又悄悄红了。
也只是想想,毕竟没有殿下那样的胆量。
回到官署,天色已经将晚未晚。凌风早在门口张望,见他们回来,尤其是见两人竟牵着手,眼珠子都快瞪出来,旋即露出狂喜又强自压抑的表情,忙不迭迎上来:
“殿下,大人,您们回来了!厨房那边……按照殿下的吩咐,备了清淡的饭菜,已经送到房里了。”
看到凌风二人不约而同马上撒开了手,虽说耳根子都泛红,却都装的跟没事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