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一静立于主控台前,双眸紧闭,并非休息,
而是将感知与方舟、与“黑石之心”深度融合。
他的意识仿佛化作了方舟的延伸,如同最精密的探针,
扫描、解析、预测着前方每一寸空间的规则结构。
那来自“永恒静寂之域”的信号,在这片混乱的边界变得愈发清晰,
如同一首来自深渊彼岸的、充满诱惑与危险的古老歌谣。
方舟在他的意念驱动下,做出了一系列令人瞠目结舌的机动。
它时而如同游鱼般钻入一道即将闭合的空间褶皱缝隙,
时而又以违反直觉的角度避开一片看似平静、实则内部规则已彻底绞碎的“陷阱区”,
甚至有一次,方舟整体进行了一次短暂的、类似量子隧穿般的“闪烁”,
直接从一片即将爆发的能量雷暴中心“跃迁”到了相对安全的另一侧。
每一次险象环生的操作,都让莱纳德的心脏几乎跳出嗓子眼,而渡鸦眼中的惊叹与忌惮则越来越深。
他意识到,林一对于规则的理解和掌控,已经远远超出了“火种”或“回响”的范畴,更像是一种……活着的规则本体在适应环境。
不知行驶了多久,也许只是片刻,也许是数个标准日(这里的时间测量已失去意义),前方的景象骤然一变。
所有的混乱、所有的破碎感、所有的能量闪光,如同被一道无形的界限骤然切断。
方舟仿佛穿过了一层极薄、极冷的水膜,闯入了一个……绝对意义上的“无”之领域。
永恒静寂之域。
这里没有光,没有暗,没有上下左右,没有物质,
没有能量,甚至……没有“空间”和“时间”的概念。
方舟外部传感器传回的画面,是一片纯粹的、吞噬一切感知的“虚无”。
但这种“无”并非空无一物,而是一种……充满了“存在感”的“无”。
仿佛整个宇宙被抽走了所有内容,只留下了“容器”本身,
而这只容器,正散发着一种令人灵魂冻结的、亘古的死寂与……难以言喻的“压力”。
方舟内部,所有的设备运行噪音消失了,连能量流动的嗡鸣都仿佛被这片虚无吸收。
绝对的寂静,沉重得如同实体,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莱纳德感到自己的思维都变得迟滞,仿佛要在这片死寂中凝固。
渡鸦手中的罗盘仪器也彻底停止了转动,指针无力地垂下。
唯有林一胸口的“黑石之心”,以及他意识深处与“最终记录库”的连接,
在这片绝对的“无”中,反而如同黑夜中的灯塔般,变得异常清晰、活跃。
那道指引信号,此刻如同实质的丝线,从虚无的深处延伸而来,牢牢系在他的灵魂之上。
“我们……到了?”莱纳德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在这死寂中显得格外刺耳。
“到了……也迷路了。”渡鸦苦笑着收起罗盘,
“这里没有方向,没有距离,只有……‘它’想让你看到的东西。
或者说,只有被‘它’允许存在的‘信息’才能显现。”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就在渡鸦话音落下的瞬间,
前方的“虚无”中,毫无征兆地……浮现出一点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