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胆枪裹挟裂天之威,排山倒海直贯而来。
逢纪骇然变色,岂料赵云竟欲取其性命。
待要伏地求饶,枪锋已至。
银芒洞穿胸膛。
凄厉惨嚎声中,逢纪心口迸现血洞,魁梧身躯竟被挑飞数丈。
轰然坠地时。
抽搐两下便气绝身亡。
尸首不偏不倚摔在袁熙跟前。
温热血浆溅满衣袍,那张扭曲狰狞的死人脸正对着他。
袁熙肝胆俱裂,扑通跪地哀嚎:
将军饶命!我愿归顺玄德公,诚心归顺~~
这位袁门贵胄,万想不到自己竟再度跪倒在赵云马前。
第二次摇尾乞怜。
袁本初后人,果如豚犬!
赵云冷嗤收枪。
这等懦夫都不配死在他枪下,遂令亲兵将其押送刘备大营。
须臾之间。
袁家嗣子又被捆作肉粽,沦为阶下囚。
此刻南皮城南。
城门轰然洞开,刘军铁骑似决堤洪流涌入街巷。
西、北二门相继陷落。
字旌旗已插遍四门城楼。
六万雄师八方合围,直扑州府中枢。
州衙正堂。
袁绍面容枯槁,按剑独坐,惨白脸色映得烛火幽幽。
府衙外喊杀声四起,如潮水般从四方八面向州治所涌来。
正室刘夫人面如土色,双眉紧蹙地陪坐在侧席。
老爷,南皮城守得住吗?那刘玄德会不会杀进来?
刘氏的嗓音发颤,这已是她第数次向袁本初询问同样的问题。
袁绍勃然大怒,猛地抬手掴了刘氏一记耳光。
清脆的掌掴声响彻厅堂。
刘氏吃痛低呼,整个人伏倒在案几上。当她颤抖着支起身子时,左颊已浮现出鲜红的掌印,眼中噙着泪光不可置信地望着丈夫。
这位素来备受宠爱的贵妇,做梦也想不到温文尔雅的夫君竟会对她动手。
本公坐拥两万精兵,南皮乃河北头等坚城,更有显思(袁熙)亲自坐镇,还有文丑这等猛将!
就算大耳贼有百万雄师,也休想踏入南皮半步!
你这愚妇若再敢胡言乱语扰乱军心,信不信本公取你性命!
袁绍厉声呵斥道。
刘氏这才恍然,明白自己触怒了丈夫。当主公信心百倍地宣称城池固若金汤时,身为内眷却不断质疑守城可能,这岂不是在拆台?
此刻说出动摇军心的言语,挨打也是咎由自取。
悟透这层道理的刘氏默默直起身子,尽管满腹委屈,却再不敢多发一言。
咚咚战鼓撼动天地。
原本隐约的厮杀声越来越近,仿佛已逼至州府门前。
袁绍心头突跳,莫名涌起阵阵寒意。
轰隆!
堂门被猛然撞开。
亲军统领马延跌跌撞撞冲入大堂。
禀主公!祸事了!
张南叛变投敌,私开东门迎刘备大军入城!
刘玄德的兵马已经杀进来了!
这声凄厉的急报犹如惊雷,在议事厅内轰然炸响。
血色残阳
袁绍面容骤变,枯槁身躯猛然一颤,竟从主座跌落。
刘氏面如死灰,整个人伏在案几上动弹不得。
东门已破。
玄德铁骑长驱直入,踏破南皮城门。
霎时间,
袁绍强装的镇定与虚妄的尊严,如琉璃坠地,支离破碎。
为何?
尔等为何皆背弃老夫?
这究竟是为何!
剑锋入地三寸,袁绍颤抖着撑起身躯,向天发出凄厉质问。
更深的噩梦接踵而至。
亲卫接连奔入,将一道道催命战报砸在阶前。
禀主公!二公子已弃守南门,自西门遁逃!
北门陷落!
南门告破!
西门失守,敌军正向州府杀来——
袁绍再度跌坐席间。
四门皆破。
就连最后的血脉至亲,仅存的股肱之臣,竟在此生死关头离他而去?
昔日雄踞河北,四世三公的袁本初,
今朝竟成了孤家寡人,困守绝境!
天何其不仁!
竟要老夫堂堂袁氏家主,亡于贩履织席之徒手中!
天道不公!天道不公——
袁绍须发皆张,浊泪纵横。
嘶吼间,喊杀声已近在咫尺。
州府内殿最后的防线,
正在一寸寸崩塌。
诸君!
报效主公之时已至!
马延横剑当胸,声如泣血。
数十名追随袁绍多年的心腹侍卫,抱着必死的信念跟随马延冲出府门。
府邸正厅的雕花大门缓缓闭合。
厅内只剩下袁绍与刘氏这对夫妻。
老爷,我们快逃吧。
马延那点人手,如何抵挡刘备大军?
不如乔装成下人,趁乱溜出州府,或许还能活命——
刘氏紧攥丈夫衣袖,声音里带着哭腔。
此刻的袁绍面容扭曲,眼中布满血丝。
这番话彻底激怒了他。
我四世三公之后,岂能扮作贱奴逃生!
无知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