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子夫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将他拽到自己面前。
“我只问你,有没有办法!”
“哪怕只有一丝可能,为去病避开这个死劫!”
看着皇后眼中的决绝,东方朔遍体生寒。
他知道,他拦不住她。
这个女人疯了。
他陷入了长久的沉默,脑中飞速运转,将所有见过的、听过的、哪怕是荒诞不经的秘闻传说全都翻了出来。
许久,他才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颓然地松开紧攥的拳头。
“篡改……不可能。”
卫子夫的眼神瞬间黯淡下去。
“但是……”
东方朔话锋一转,眼中也浮现出一丝被逼出来的疯狂赌性。
“如果……只是‘扰乱’天机呢?”
他压低了声音,仿佛怕被什么东西听见。
“制造一片连‘天’都看不清的‘空白’……或许,能偷得一线生机。”
希望!
这两个字,像垂死之人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
“怎么做?”卫子夫立刻问。
“孤本记载,同源之物,可相生,亦可相扰。”
东方朔盯着她手中的血玉,声音都在发颤。
“若想扰乱一个人的命格磁场,就需要另一件‘同源’且‘至亲’的器物,强行介入。”
“同源……至亲……”
卫子夫喃喃自语。
突然,她明白了。
她低头,看向自己手中的血玉。
这是她的命格。
是她前世今生的所有秘密。
也是这世上,与她最“亲”的器物。
“如果……”
她抬起头,一个让东方朔毛骨悚然的念头,被她冷静地说了出来。
“如果,我把我的命,分他一半呢?”
“殿下!”东方朔大惊失色,“您是说……分裂此玉?!”
“不可!这等同于将您自身的命格一分为二!您的气运、您的阳寿……会遭受无法想象的反噬!您会……”
“我会死吗?”
卫子夫平静地打断了他。
东方朔被问住了。
他不知道。
因为从没有人这么干过。
或者说,这么干过的人,都没能活下来留下记载。
卫子夫的眼底划过一丝决绝。
前世,她已经死过两次了。
她的据儿、卫氏满门……都死在她的面前。
她除了留下一条三尺白绫,终究是一败涂地。
“这一次,”她抬起手,轻轻抚上胸口的血玉,那眼神,温柔得像在看自己的孩子,“如果能用我这条捡来的命,换去病一线生机……”
“我愿意。”
东方朔彻底失语。
他看着眼前的人,忽然觉得,这椒房殿的主人,从来都不是温婉贤淑的卫皇后。
而是一个从地狱深渊爬回来,敢与天争命的疯子。
卫子夫不再看他。
她拔下头上最锋利的一支金簪,没有丝毫犹豫,狠狠刺向自己的指尖!
“噗嗤。”
一滴殷红的血珠,沁了出来,饱满而妖异。
她将这滴血,重重地按在血玉之上。
嗡——!
血玉红光大盛,发出一声满足的轻吟,仿佛干涸的土地终于等来了甘霖。
整个椒房殿的烛火都猛地一暗,一股阴冷的寒意凭空而生。
卫子夫将这块彻底与自己血脉相融的玉,递到东方朔面前。
“我命你,想尽一切办法。”
她的声音,冷静到可怕。
“将它,一分为二!”
“打造成一对,一阴一阳的玉佩!”
东方朔只觉得那块玉入手滚烫,烫得他几乎要拿不住。
分裂神物!
这是何等逆天的行径!
他艰涩地开口:“殿下……熔炼此玉,非凡火能及。朔……朔不知如何是好……”
他不是万能的。
这种事,已经超出了他的知识范畴。
卫子夫心中一沉。
但随即,一个名字跃入脑海。
那个打通西域的男人。
那个曾向她描述过西域奇闻,提到过一种能熔炼金石的“琉璃火”的男人。
“张骞!”
她眼中重新燃起光芒,迅速走到案前,笔走龙蛇,写下一封密信。
盖上私印,交给一直候在殿外的红姑。
“将此信,八百里加急,送去西域!”
“告诉老骆驼,找到博望侯张骞!”
她的声音不容置疑。
“告诉他,本宫请他立刻回京!”
“十万火急,关乎国之栋梁的性命!”
红姑心头一凛,不敢多问一句,领命飞奔而去。
空旷的殿内,再次只剩下两人。
东方朔看着皇后指尖那点刺目的嫣红,终于还是没忍住,躬身颤声道:
“殿下……以血为引,分裂命格,反噬即刻便会开始。”
“轻则体弱多病,福寿有损。”
“重则……”
东方朔闭上眼,不敢再说下去。
重则,油尽灯枯,魂飞魄散。
卫子夫却只是淡淡一笑,她抬手,看着窗外已经泛起鱼肚白的天际。
“曼倩。”
“你看。”
“天快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