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绝命(1 / 2)

次日清晨,踏上归途。

天色未亮,寒霜满地。

霍去病翻身上马。

动作干净利落,一如往常。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那流畅之下,是右腿膝盖深处一闪而过的刺痛。

“怎么了?”刘纁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无事。”霍去病勒住缰绳,侧脸的轮廓在晨曦中依旧冷硬,“昨夜未眠好。”

他说得轻描淡写。

可刘纁却看见,在他转过头的瞬间,他颈侧的皮肤下,血色异常地翻涌,透出一种滚烫的绯色。

她心底的不安,如浸水的藤蔓,开始疯狂滋长。

车队启程,马蹄踏碎冰霜,向着长安的方向行进。

最初的两日,一切似乎并无异常。

霍去病依旧每日与赵破奴等将领商议军情,研究舆图,只是话比平时更少。

更多的时候,他会坐在颠簸的马车里,闭目养神。

刘纁以为,是那碗汤药起了作用,让他终于肯歇息了。

那不是欢喜,而是一种抓心挠肝的、脆弱的希望。

她日日为他准备温补的餐食,夜夜守在他身边,感受着他平稳的呼吸,觉得长安的希望之光,越来越近。

直到第三日的黄昏。

驿站昏黄的灯火下,舆图铺在简陋的桌案上。

霍去病抬手,指向地图上的一点。

“此处,是匈奴残部最可能……”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一瞬间,那只指着地图的手指猛地蜷缩,青筋暴起。

紧接着,一阵从胸腔最深处爆发的暴力痉挛,死死扼住了他的喉咙!

“呃——”

那声音沉闷而恐怖,像是破损的风箱被巨力撕扯。

霍去病高大的身躯剧烈颤抖,一手死死撑住桌案,桌角被他恐怖的指力捏得发出呻吟。

另一只手,则闪电般捂住了自己的嘴。

“将军!”

赵破奴脸色剧变,一个箭步就要上前。

“别……过来……”

两个字,从霍去病的牙缝里,带着血沫被硬生生挤了出来。

他的身体躬成一张拉到极致的弓。

“去病!”

刘纁疯了一般冲了进来。

她看见了。

不是鲜红。

是暗沉的,带着腥甜铁锈味的液体。

正从他死死咬住的指缝间,顽固地、一滴一滴地挤压出来。

那颜色,像烧红的烙铁,烫伤了她的眼睛。

“噗——”

霍去病再也压制不住。

他猛地侧过头,一口粘稠的、暗红到发黑的血,狂喷而出!

血雾,溅满了驿站枯黄的草地。

天地,瞬间失声。

所有亲兵都僵立当场,赵破奴更是双目圆睁,瞳孔里是天塌地陷的恐惧。

霍去病脱力地跪倒在地。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如同即将炸裂的火山。

他抬起头,看向脸色惨白如纸的刘纁。

他想笑一下,扯起的嘴角却比哭还难看。

“看……没事……”

“旧伤……老毛病……”

刘纁没有哭。

她甚至没有说话。

她的世界里,赵破奴惊骇的脸消失了,亲兵们的惊呼也消失了。

整个天地,只剩下那片草地上,正迅速渗入泥土的、触目惊心的暗红。

温补。

固本培元。

父皇的恩赐。

太医令的验看。

她错了。

错得离谱。

那不是救命的良药。

是她亲手,把催命的剧毒,一勺一勺,喂进了他的嘴里!

“啊——”

一声无声的尖叫在她喉咙里炸开。

她猛地转身,跌跌撞撞地冲回马车。

她疯了似的拉开自己的药箱,双手在里面胡乱翻找着。

解药……一定有解药的……

可她的指尖,只触碰到了一个冰冷的、空空如也的汤碗。

那是她昨日,亲手给他喂下汤药的碗。

一股极致的冰冷从她的尾椎骨猛地窜起,瞬间冻结了她全身的血液。

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