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姝菀却已移开视线,脸上重新换上那副温良无害的担忧神色,轻声开口道:
“苏木既已说明,段姐姐想必也清楚了。”
她顿了顿,语气更加恳切,
“不过,姐姐的烫伤确实耽搁不得。既然苏木不便前往,不若就请随行的王太医去为姐姐诊治吧?烫伤若处理不及时,怕是要留疤的。”
她这话说得合情合理,既全了姐妹之情,又给了段怡佳台阶下。
太子萧玦微微颔首道:
“元北,去请王太医即刻前往汤泉宫。”
“是,殿下。”
元北领命,迅速退了出去。
萧玦吩咐完,目光却不自觉地飘向宋姝菀。
他看得出,宋姝菀似乎……想去汤泉宫。
虽然理智上明白,宋姝静毕竟是她的姐姐,听闻受伤前去探望合情合理。
但想到她臂上的箭伤未愈,萧玦便下意识地不想让她奔波。
更何况,他心底深处,还有一丝连自己都未完全理清的、对白苏木那份特殊对待的不悦。
“你伤势未愈,不宜走动。”
萧玦开口,声音带着一贯的沉稳,却隐含着不容反驳的意味。
宋姝菀抬起清澈的眸子看向他,轻轻摇了摇头:
“殿下放心,苏木的药极好,伤口已无大碍,只是小心些不使力便好。姐姐受伤,我心中实在挂念,若不亲眼去看看,实在难安。”
她语气轻柔,却带着坚持,
“我便与段姐姐一同过去看看吧。”
萧玦眉头微蹙,还想说什么,一旁的白苏木却已有了动作。
他放下茶盏,起身走到一旁的衣架前,取下一件宋姝菀惯穿的藕荷色绣缠枝莲纹的软毛织锦披风,走回榻边,动作自然而轻柔地披在了宋姝菀肩上,仔细系好颈前的丝带。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带着一种旁人难以插足的熟络与细致,仿佛做过千百遍。
“外面风凉,仔细些。”
白苏木的声音依旧清淡,但那份关注却显而易见。
段怡佳冷眼旁观着这一幕。
什么宋姝静与白神医交好?
眼前这情景,分明是白神医对宋姝菀另眼相待,呵护有加!
传闻完全弄错了对象!
而太子萧玦,看着白苏木为宋姝菀披上披风,看着宋姝菀微微低头配合的样子,袖中的手指几不可查地蜷缩了一下。
一种陌生的、酸涩的情绪,悄然攥住了他的心脏。
他不清楚这具体是什么,只知道此刻心头异常滞闷,很不痛快。
他冷声开口,对象是白苏木:
“白神医方才不是说不去?”
白苏木理了理披风的下摆,闻言,抬眸看了萧玦一眼,眼神平静无波:
“菀姝的伤未痊愈,我自然不放心她独自出门。但她若想去,”
他顿了顿,语气理所当然,
“我陪着便是。”
他只是不去给宋姝静治伤,但宋姝菀要去哪里,他自然相随。
逻辑清晰,合情合理。
萧玦被这话噎了一下,脸色更沉了几分。
宋姝菀仿佛没察觉到两个男人之间的较量,她已扶着柒墨的手站了起来,对段怡佳柔声道:
“段姐姐,我们这便过去吧?莫让姐姐等急了。”
段怡佳此刻满心都是被利用的憋屈和怒火,看着宋姝菀那张故作无辜的脸,恨不得当场撕破。
但太子和白苏木都在,她再蠢也知道不能此时发作,只能硬生生将那股窝囊气咽回肚子里,憋得胸口发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