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姝菀看着他，眼中泪光闪烁，却没有什么怨恨的情绪，只有无尽的委屈与可怜：
“因为那个时候……殿下对姐姐很好。整个京城都知道，殿下青睐姐姐。我若是说了，又有何用呢？紫茵曾经推我落水，意图害我性命，殿下最终也只是轻轻揭过，并未深究。我说了……殿下就会相信我吗？就会为我……主持公道吗？”
这番话，与方才宋姝静指责萧玦偏心、不公的话，本质上相似。
可从宋姝菀口中说出来，却没有丝毫的怨怼与指责，只有一种认命般的委屈、自伤自怜，以及一丝小心翼翼的试探。
这种姿态，反而更易激发人心底最深处的保护欲与怜惜。
“我威胁姐姐，不许她说出去。我害怕……我害怕殿下知道我竟有如此恶毒、睚眦必报的一面。我害怕殿下因为心疼姐姐，而从此……厌恶我、疏远我。”
宋姝菀的声音低下去，带着浓重的鼻音，
“所以这件事，我一直死死地藏在心底最深处，从不敢让殿下知晓半分。”
她长长地、疲惫地出了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又像是等待着最终的审判：
“但如今……殿下已经知晓了。殿下一定觉得，我是个心肠狠毒的坏女人了吧？殿下一定……厌恶我了。”
就在萧玦看着她脆弱苍白、泪痕斑驳的脸，刚要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
宋姝菀忽然毫无预兆地，向前一步，整个人扑进了他的怀里，伸出未受伤的手臂，紧紧地环住了他的腰身。
温香软玉入怀，少女身上清雅的香气，瞬间将萧玦包裹。
他挺拔的身躯猛地一僵，大脑在刹那间一片空白。
身体僵硬着，手臂悬在半空，一时不知该放下，还是该……回应。
而将脸埋在他胸前的宋姝菀，视线正好能越过他的肩膀，看见那扇并未完全关拢的后花园小门门口。
不知何时，立着一道熟悉的、穿着蓝色常服的颀长身影。
是谢允之。
他似乎是循声找来，或是原本就在附近，此刻正静静地看着花园内相拥的两人，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却深邃难辨。
宋姝菀的心中毫无波澜，甚至没有一丝被撞破的慌张。
她依旧沉浸在戏里，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抱着萧玦，声音闷闷的，带着无尽的恐惧与祈求，在他胸前喃喃：
“我害怕殿下讨厌我……殿下，不要讨厌我，好不好？”
萧玦几乎是没有丝毫犹豫，悬着的手臂缓缓落下。
虚虚地、有些笨拙地环住了她单薄的肩背，低沉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带着一种安抚的笃定：
“孤岂会讨厌你？”
“你九死一生归来，心中积怨，做出那等行径……虽是过激，却也是人之常情。”
他顿了顿，语气更缓，带着一种为她开脱的意味：
“有因，必有果。”
“别怕。”
门口，谢允之将这一幕尽收眼底，也清晰地听到了萧玦的话语。
他的视线与宋姝菀无意间扫过的目光相对了一瞬。
就在那一瞬间，谢允之看明白了。
他清楚地看见了，宋姝菀那张埋在太子胸前、只露出小半侧脸的脸上，此刻的神情，与那哽咽可怜的哀求声截然不同。
那是一种极致的平静，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事不关己般的凉薄与冷漠。
那双眼睛，虽然还泛着红，却清明无比，哪里还有半分惶恐与痴缠？
那一刹那，谢允之心底如同明镜般映照出一个事实：
宋姝菀，并不喜欢太子。
至少，不是男女之情的那种喜欢。
这个认知，让谢允之原本微微拧起的眉头，渐渐松开了些许，眼底掠过一丝复杂难言的情绪，似是了然，又似是别的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