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你还觉得她……并非毫无底线吗?”
房间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窗外的天色越发阴沉,乌云压顶,仿佛随时会降下暴雨。
这寂静持续了太久,久到仿佛时间都凝固了,连空气都变得粘稠沉重。
终于,谢允之缓缓开了口,声音艰涩,带着明显的回避:
“姝静姐姐……我终究,只是个外人。宋家的家务事……我实在不好,也没有立场评判什么。”
他说这话时,目光低垂,依旧不敢看宋姝静的眼睛。
宋姝菀此举,分明是报复。
可若是当初在悬崖之上,姝静姐姐没有先将她推出去挡箭,她又怎会遭遇后续的一切?
又怎会生出如此重的怨恨,施以这般激烈的报复?
从前,他几乎是无条件地偏心宋姝静,认为她善良柔弱,总是被欺侮。
可此刻,站在一个稍微旁观些的角度,回想起悬崖上亲眼所见的那一推,再想到宋姝菀坠崖后的遭遇……
谢允之忽然觉得,如果此刻自己再不问缘由、继续一味指责宋姝菀,替宋姝静强出头,恐怕……
那巴掌又得多挨几次!
宋姝静安静地看着他,看着这张曾经无数次为她挺身而出、为她怒斥他人的年轻俊朗的脸庞。
此刻却写满了犹豫、疏离和事不关己的撇清。
陌生。
无比的陌生。
陌生得让她快要认不出,这还是那个曾信誓旦旦说谁欺负你就是打我脸的谢小侯爷吗?
一股彻骨的寒意,混合着被背叛的愤怒,席卷了她。
“我不想看见你。”
宋姝静的声音冷了下来,不带一丝温度,
“出去。”
谢允之抿了抿唇,看着她惨白的脸和通红的眼眶,心底终究还是闪过一丝不忍。
他站起身,低声道:
“姝静姐姐,你……好好休息。烫伤的事,我会想办法,去外面寻最好的祛疤膏药来。”
“滚!”
宋姝静积蓄的怒火和绝望终于彻底爆发。
她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抓起手边一个软枕就朝他砸过去,
“我不需要!拿着你的好心,滚出去!滚啊!!!”
软枕轻飘飘地落在谢允之脚边。
他被她这突如其来的疯狂模样惊得后退了一步,身体僵住。
看着她眼中毫不掩饰的憎恶与疯狂,谢允之最后什么也没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快步离开了这间令人窒息的厢房。
宋姝静气得浑身发抖,双手死死握拳,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留下月牙形的红痕。
她死死盯着谢允之消失在门外的背影,胸口剧烈起伏,仿佛下一秒就要喘不过气来。
直到那身影彻底消失,紫茵才敢小心翼翼地靠近,沉默许久,才极小声道:
“小姐……其实,小侯爷对您一直……都是很好的。您何必这样与他争吵呢?如今……如今殿下那边……我们总不好,再把小侯爷也彻底推开。”
紫茵能看出来,谢允之方才并没有要和小姐争执的意思,甚至还想帮忙。
只是小姐此刻情绪彻底崩溃,理智全失,任何一点不顺心意的话都听不进去了。
太子殿下的所作所为,确确实实给了小姐毁灭性的打击。
“对我很好?”
宋姝静冷笑出声,那笑声尖锐刺耳,
“当初寿礼,若不是他弄来发霉的谷物,若不是他粗心大意,怎会那样?!”
她越说越激动,眼泪再次涌出,混合着无尽的羞愤:
“若不是因为他!我怎会当众出丑,惹得龙颜大怒,被皇上当众杖责,沦为整个京城的笑柄?!直到现在,那些嘲讽鄙夷的目光,还像刀子一样扎在我身上!”
紫茵哑口无言。
那件事,确实是小姐心中最深的耻辱。
宋姝静胡乱地擦了擦脸上的泪痕,眼神空洞地望着门外灰暗的天空,喃喃道:
“都是骗子……全都是骗子……没有一个靠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