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归舟验玉,血契辨真】
破浪舟轻捷如梭,载着众人离开扬州地界,驶入运河支流的一片芦苇荡暂歇。夜色深沉,唯闻桨橹拨水之声与远处蛙鸣。舱内灯火通明,气氛却凝重如铁。
“清如,玉佩。”陆清弦将锦盒递给沈清如。她小心翼翼地打开,取出那枚温润通透的“莲心”玉佩,置于舱板之上。玉佩雕工精湛,莲瓣层叠,脉络清晰,在灯下流转着柔和的光晕。
“赵渊说这是假的……”雪娘子靠坐在舱壁,后背伤口在颠簸中仍有隐痛,眼神却锐利如鹰。她盯着玉佩,“他敢这么诈唬,要么真有假货在手,要么……这玉佩本身有蹊跷?”
陆清弦点头:“雪山老人只说‘莲心’乃皇室秘宝,形制独特,却未提验看之法。如今之计,唯有冒险一试。”他想起雪山老人曾提及一句隐语:“莲开并蒂,血脉为凭。”
“血脉为凭?”沈清如秀眉微蹙,“莫非是……”
“滴血认亲之法,或许可行。”陆清弦沉吟道,“但此玉非凡物,未必认血亲。雪山老人与我陆家先祖有旧,或许……认的是陆家血脉。”他看向自己拇指上戴着的翡翠扳指——中空之处,藏着真正的陆家血脉信物,一枚刻有“陆”字的青铜小印。但他不敢轻易示人,那是最后的底牌。
“我来试试。”雪娘子突然开口,从怀中取出随身携带的匕首(断岳寨打造,小巧锋利)。她挽起袖子,露出白皙的手臂,毫不犹豫地在指尖划开一道小口。“我虽非陆家人,但与清弦共历生死,情同兄妹。若此玉有灵,或可感应这份情谊凝结之血。”她说得坦然,仿佛不是在自残,而是在做一件寻常事。
陆清弦还未及阻止,一滴殷红的血珠已从雪娘子指尖渗出,精准地滴落在“莲心”玉佩的莲心位置。
时间仿佛凝固。众人都屏住了呼吸。
那滴血珠并未滑落,反而像被玉佩吸收般,迅速渗入其中。玉佩表面的莲纹似乎微微亮了一下,随即恢复如常。但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呃啊!”雪娘子突然闷哼一声,身体剧烈颤抖起来,原本苍白的脸颊瞬间涨红,呼吸变得急促粗重。她按住胸口,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与茫然:“这……这是什么感觉?”
陆清弦大惊,一把扶住她:“雪儿!你怎么了?”
沈清如也凑近观察,只见雪娘子指尖的伤口处,血液竟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淡金色,并且正沿着她的血脉向上蔓延,所过之处皮肤微微泛红,如同被无形的火焰灼烧。“不好!是毒!极阴狠的奇毒!”沈清如失声道,她迅速从发髻取下银簪,用簪尾沾了点清水,轻轻点在雪娘子眉心,试图引导药性。
陆清弦心念电转,猛地想起赵渊那句“你以为拿到了真的?”以及雪娘子方才的话——“情同兄妹”。他脑中灵光一闪,一个可怕的念头浮现:这“莲心”玉佩本身可能并无毒性,但它能激发或引动某种潜伏之物!雪娘子与他的“情谊”被玉佩误认为某种“契约”,从而触发了玉佩内部隐藏的防御机制——或者说,是下毒者预设的陷阱!
“清如,快!用你的蛇信针解药!”陆清弦急喝。他另一只手已按在剑柄上,警惕地扫视四周。难道赵渊的人还在附近?
沈清如脸色煞白,她带的蛇信针解药只有一份,且需内服。“来不及了!这毒发作太快!”她看着雪娘子痛苦挣扎的样子,急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雪娘子猛地睁开眼,眼中痛苦之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清明。她深吸一口气,用尽力气抓住陆清弦的手,声音微弱却清晰:“清弦……别怕……这毒……不是致命的……它好像……在帮我梳理经脉?后背……伤口……不疼了……”
陆清弦一愣,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雪娘子后背原本结痂的伤口处,竟有丝丝缕缕的淡金色气息透出,与她血液中蔓延的金色融为一体,不仅没有破坏愈合,反而像是在滋养修复!更让他震惊的是,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因腿伤残留的一丝滞涩感,竟也随着雪娘子气息的牵引,减轻了许多!
“这……这是怎么回事?”陆清弦彻底糊涂了。
雪娘子感受着体内前所未有的舒畅,又惊又喜:“这玉佩……它在‘认主’?或者说……在‘共鸣’?我的血……好像成了钥匙?”她尝试着调动体内气息,发现那股淡金色的力量温顺可控,竟隐约与她修炼的“寒梅劲”相合。
沈清如也察觉到异常,她重新检查雪娘子指尖,发现那诡异的淡金色已经完全融入血肉,不留痕迹,仿佛从未出现过。她长舒一口气:“万幸!看来这毒非但没有害处,反倒是……一种奇特的机缘?但这其中的关窍,实在匪夷所思。”
陆清弦看着雪娘子身上散发出的淡淡金辉,又看看地上那枚看似平平无奇的玉佩,心中巨浪翻涌。他终于明白雪山老人话语的深意——“莲心”并非凡物,它是活的!它需要特定的“钥匙”(雪娘子的血?或是某种特殊体质?)才能开启其真正的作用。赵渊手中的,恐怕真的是一枚高仿的赝品,用来钓鱼的饵!
“莲心”的真伪之争,在这一滴血的意外之下,尘埃落定。但新的谜团,也随之浮出水面。
【第二节:审赵渊,蛛丝马迹】
雪娘子体内的异象来得快去得也快,除了气息更加顺畅、伤痛缓解外,并无其他不适。她很快恢复了常态,只是看向陆清弦的眼神多了几分复杂难明的意味。
“看来这玉佩,算是初步验明了。”陆清弦收起玉佩,重新用蜡封好,放入扳指夹层。他转向被捆缚在舱角的赵渊。
赵渊此刻已悠悠醒转,手脚被牛筋索捆得结实,口中塞着布团,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他被周不平的两个铁掌帮弟子押在角落,神情萎靡,哪还有半分官差威严。
陆清弦蹲下身,拔掉他口中的布团:“赵大人,睡醒了?现在可以好好说话了。你的同伙翻江龙已经喂了鱼虾,你猜,下一个轮到谁?”
赵渊眼神惊恐,拼命摇头,嘴里发出含糊的求饶声。
“省省力气吧。”陆清弦声音冰冷,“我问,你答。答得好,或许还能留你一条全尸,送回京城领赏。答得不好……”他瞥了一眼旁边磨着短斧的阿牛,“你知道铁掌帮的手段。”
赵渊浑身一颤。
“第一个问题,”陆清弦竖起一根手指,“‘莲心’玉佩,你是从何处得来?真正的玉佩在谁手里?你那个所谓的‘主人’,又是何方神圣?”
赵渊眼神闪烁,犹豫片刻,似乎在权衡利弊。他知道反抗无用,拖延只会吃苦头。他嘶哑着开口:“我说……我说!玉佩……是……是王总管给我的……让我务必拿到‘莲心’,交给……交给宫里的李公公……”
“王总管?哪个王总管?”陆清弦追问。
“吏部……吏部侍郎王崇焕!”赵渊吐出这个名字,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他是……是李公公在朝中的眼线……”
吏部侍郎王崇焕!陆清弦心中一动,此人他在京城略有耳闻,是位油滑圆融的中年官员,没想到竟也牵扯其中。
“李公公是谁?什么身份?”沈清如忍不住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