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我要去县衙告他。你们可有人同我一道?”
说是出于义愤填膺,倒不如说是心理失衡。
秦嵩气恼之下,怒拍案几,当即便站起身子,目光扫向满堂亲族。
老实人秦旺开口劝解,言说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少了很多杂费已然是泼天之幸,何必再麻烦官府。
就连秦时昌,也是赶紧起身阻拦自己这二叔。
他状告周然,差点被反坐的案例,近在眼前。
直到现在,他都不敢找李斌兑现,当初李斌答应他,会替他从绍兴批验所那边要个说法的事。
加上此时,他还需要缓和与鸣鹤盐课司的关系,试图走盐司大使谢毅的门路,支回自己的盐...
现在自家二叔要去县衙告状,这不是在给盐司上眼药吗?
于公于私,他秦时昌都有反对秦嵩的理由。
而在秦旺和秦时昌两人率先表态后,其余摇摆不定的族亲们也好似找到了主心骨一般。
纷纷规劝秦嵩不要多生事端...
而这不劝还好,一劝,更是激起了秦嵩的不满。
尤其是在听到秦旺说什么“这样已经很好了,少了灶火银那些,无非掏钱买点柴。这花销已经比之前少得多了”以后...
秦嵩的不满,在顷刻间爆发:
“是,你秦旺得了便宜,现在想卖人家的乖。我秦嵩无话可说,但你是你,我是我。老子凭啥受他牛六的欺?”
“你们不去,我便自己去。那《条例》都说了,遇有不平,可赴县衙状告。要是县衙不接状子,那我就去府衙,去找李老爷!我还不信了,这天下能没个讲理的地儿!”
秦嵩说完,便气鼓鼓地跑了出去。
而秦家人,也没有继续开口挽留,或是阻止。
国人的人情,很是复杂。
秦旺不理解,为什么自己好言相劝,反而让秦嵩看上去更恼怒。
但他不明白的关节,秦时昌等其他人,却看得门清。
说白了,就是那句“既怕兄弟过得苦,又怕兄弟开路虎”...
秦嵩希望秦旺的日子能好过些是真,但真要是把二人的“地位”、“水平”拉到同一个层面,他心里不痛快也是真。
还有其他的秦家人...
过去受条件更好的秦嵩照顾,感激对方是真。
但在看到其一门心思要撞南墙时,嘀咕几句“反正他有个在城里当掌柜的儿子,大不了就不在盐场干了,直接投奔儿子”也是真...
纷纷扰扰之中,是非难辨、好坏难分。
可无论盐场如何纷扰,负气离去的秦嵩,也在前往县城的路途中冷静了下来。
此时的秦嵩有些后悔自己的决定,但覆水难收。
若是此刻灰溜溜地跑回盐场,装作无事发生,一贯好面的秦嵩接受不了。
于是乎,他只得硬着头皮,在县衙旁找了状师,写好诉状后交于慈溪县刑房...
再然后,杨佐麻爪了...
在这顶头上司明显是要拿盐司开刀的时间点上,再给杨佐十个胆子,他也不敢不接秦嵩的状子。
可这状子接了以后,怎么管呢?
条例中,也没有相关规定啊!
好在麻归麻,接到案子的杨佐还是不敢怠慢。当即便点了一队捕快,匆忙赶赴鸣鹤盐场...
也因为杨佐的动作够快,其出发时,运柴工作还未结束。
在去往盐场的路上,恰好就被杨佐撞见了正在杜湖湖畔,命人给柴草浇水的牛六、麻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