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凯的大笑声停了。
他扛着狼牙棒，那张狂傲的脸上挂着一丝戏谑，像看一个有趣的玩具一样看着千仞雪。
山门前，风吹过。
卷起地上的尘土与血腥气。
千仞雪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她那身华贵的金色长裙在风中猎猎作响，裙摆上的神圣纹路忽明忽暗。
“打赢我。”
“我就告诉你。”
这几句话，被王凯用一种蛮不讲理的方式，狠狠地刺入了她的脑海。
打赢他？
怎么打？
用什么打？
她亲眼看见了。
看见唐三那足以威胁到自己的佛怒唐莲，在这个男人指尖变成了一个点烟的工具。
看见那个自诩为理论大师的玉小刚，毕生的骄傲与心血，在这个男人几句轻描淡写的话语下化作了疯癫与昏厥。
自己上去，又能做什么？
动用天使武魂？
然后呢？
让那象征着神圣与荣光的天使圣剑，被他拿去剔牙吗？
千仞雪只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窜起，瞬间传遍全身。
她身后的空间微微扭曲，六只洁白的羽翼若隐若现，散发出的神圣光辉却在不住地颤抖。
她在害怕。
这是她恢复女儿身，即将踏上神位之后，第一次感觉到如此纯粹，源自生命本能的恐惧。
王凯看着她那张血色褪尽的脸，看着她那双蓝色眼眸中的挣扎与恐惧，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他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怎么？”
他伸出小指掏了掏耳朵，动作粗鲁。
“想不通？”
“那就滚远点。”
王凯的声音里充满了厌烦。
“别挡着老子回去喝酒的路。”
这句话，狠狠砸在了千仞雪的心口。
滚。
这个字，她只对别人说过。
今天，这个男人用一种驱赶路边野狗的语气对她说了出来。
一股强烈的屈辱感涌上心头，几乎要将她的理智吞没。
她是谁？
她是千仞雪！
是武魂殿未来的主人！是天使之神的传承者！
她凭什么要被一个粗鄙的莽夫如此羞辱！
金色的魂力在她体内轰然奔涌，她那双蓝色的眼眸深处仿佛有两轮太阳即将升起！
她要让他知道，神，不可辱！
然而，就在她体内的力量即将爆发的前一刻。
王凯那双带着几分醉意的眼睛懒洋洋地朝她瞥了过来。
那眼神里，没有警惕，没有凝重。
只有纯粹的看一场无聊猴戏的……漠然。
轰！
千仞雪的大脑一片空白。
她体内那股即将喷涌而出的力量，被这一道眼神硬生生给冻结了。
她忽然明白了。
就算自己现在不顾一切的出手，动用天使武魂的全部力量，将这座山门都夷为平地。
在这个男人眼里，恐怕也和刚才唐三的所作所为没有任何区别。
都只是……一场让他觉得有点烦的闹剧而已。
他甚至不会认真。
他只会像拍死一只蚊子一样，随手一巴掌，把自己拍进地里。
然后继续扛着他的狼牙棒，回去喝他的酒。
自己的骄傲。
自己的愤怒。
自己身为神之后裔的尊严。
在他看来，一文不值。
“不成神……”
千仞雪的嘴唇微微翕动，无意识地吐出了三个字。
她的视线越过王凯的肩膀，落在了远处那片狼藉的战场上。
倒在地上的戴沐白和朱竹清。
昏死在血泊中的唐三。
追随弟子一同倒下的玉小刚。
这些人，哪一个不是人中龙凤？哪一个不是天之骄子？
可他们现在，像一堆破烂的垃圾，被随意地丢弃在那里。
无人问津。
“……终为蝼蚁。”
千仞雪补完了后半句话。
这一刻，她从未如此清晰地理解过这句话的含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