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声最终在37分钟时停止了。
夜空中划过三颗宛若流星般的三色信号弹,代表着波托马克军团司令乔治·G·米德宣布投降。消息是怀特少校传出来的,意味着他们已经在后方攻占了乔治·G·米德的指挥部。
炮声骤停,整个天地仿若彻底安静下来,无论是虫鸣还是鸟叫,听不见半点动静。
“注定是轰不满两小时的!”战区委员摇头“南北战争中,在松软的平原土地上,联邦军队的战争防御工事也只不过是用沙袋挡在身前,半蹲着向敌方开枪。
他们没有挖壕沟的想法,如果这两个小时轰满,近十万军队就得全部死在这里。”
怀特少校传来消息,乔治·G·米德无条件投降认输,信号弹都已经发出来了,他们不得不选择停火。
接受投降是他们必要且唯一的选择。
如果波托马克军团硬气的咬牙撑下去,那他们不会怜悯。可对方举白旗,他们选择视而不见,元首真的会大嘴巴子抽他们。
阿道夫·维里克对此毫不在意,37分钟的炮击和2小时的炮击对他而言没有太大区别,结果都是赢。只不过37分钟炮击带来的胜利更快。
他笑着看向传令官,道“将胜利的消息传给元首,顺带着,将消息一并传给其他战区司令,告诉他们,咱们西部战区在应对号称联邦之盾的波托马克军团时,用37分钟获得胜利,敌方司令无条件投降。”
政治委员哑然失笑,低头向下看去,只见陆军部队已经下山,开始接收俘虏了。
热亚那峰上,当炮火停止的那一刻,包括师长在内活着的所有人,精神恍惚的看向天空。炮声彻底停止了,但他们耳中的嗡鸣声并未断绝。
约翰·F·雷诺兹从后面的山坡上蹒跚着走向上坡,看着矮了半米多的阵地,木然地四处张望。他如同一个失去灵魂的躯壳,浑浑噩噩的看着眼前的地狱场景。
熟肉味在鼻腔中滚动,遍地的碎肉,碎石都是幸运儿,没有被炮弹击中,但幸运儿太少了,少到十个人找不出三个以上的活人。
没人发出惨叫,因为只要被炮弹击中,或被炮弹碎片击中的人都死了。
愣神之际,山的另一边涌上来一支连队,连长简单的看了这位军长一眼,摆摆手,对方便被手下士兵控制住了。
约翰·F·雷诺兹没有任何反抗的动作,这一场战争,连续37分钟的炮击令他回想了大半生。这种程度的炮击,即便放在世界上也很难找到,可现在加州人却用这种武器打他们。
越来越多的陆军出现在山头,各连开始分发铁锹,如果有人幸运的被埋进土里,又或者被震晕过去,又或者找到了一块深坑躲藏,是有机会活下来的!
忽地,约翰·F·雷诺兹终于回神,他看着成群结队翻土的加州军队,捂面痛哭,第一军是精锐,能活着走到这里的,都是在南北战争中战功赫赫的老兵。
他能叫出半数人以上的名字,知道这些人的家属有几人,有没有孩子。但是,在这一场炮击之后,他们的家属永远失去他们了!
有士兵被从土里挖出来,闭着眼睛,不清楚死活,但将其拖拽出来,发现没有下半身,便清楚对方已经死透了。
尸体被运到了单独的区域,他们会被埋在内华达州,但他们不会享受烈士的名号。
命大的,运气好的联邦士兵被从火坑中拖出来,缴了枪被安置到了一块平坦的区域。游荡的后勤人员和医生看到对方,稍微检查,确定没有生命危险之后,后勤人员为对方送来了水和面包。
看着手里的面包和水,再看看满山的尸体以及掩面痛哭的约翰·F·雷诺兹,士兵也忍不住埋头痛哭起来。他不清楚自己的下场会是怎样的,他们战败了,按照南北战争时期的投降待遇,他们不会因南北双方相互交换人质,而会被因各种疾病死在战俘营。
哭声仿若会传染,这边被挖出的士兵纷纷痛哭流涕,远处的山头也传来哭声。
这种声音总是令人烦躁的,连队指导员顿时烦躁的骂出声“蠢货们,你们有什么好哭的?你们哪来的脸哭?
是庆幸眼下的劫后余生,还是悲观的思考未来?”
挥动铁锹的各连士兵抬头看一眼,哼笑了一声,加快了手中挖掘的速度。
胜利者的怒骂令失败者的悲恸声戛然而止,只听指导员继续骂道“是你们主动来内华达州的,是你们的总统命令你们来跟我们发动战争的!
该死的亚伯拉罕·林肯背叛了我们,将原本属于我们加利福尼亚的巴拿马运河股权与英国瓜分,然后反手认为我们对联邦不忠诚!
怎么?打赢笑,打输了哭是吧?”
约翰·F·雷诺兹心中生怒,红着眼睛反驳道“是你们的州长拒绝了总统的邀请,如果你们的州长能前往华盛顿商谈,会有这场战争?”
“蠢货,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指导员拿着电灯直照对方面部,看对方被灯光晃了一下,这才用灯光照向一个列兵。
“爱尔兰人?”指导员语气柔和了些。
那列兵灰头土脸,脸上带着磕碰伤,旁边的女护士正在用碘伏帮对方清理伤口。被灯光照着,那列兵点头,动作幅度稍微一大,就被女护士埋怨道“指导员,我在工作!”
指导员咂咂嘴,扭头看向另一个人,问道“你什么人?”
那人小声道“宾夕法尼亚人。”
“家里几口人?娶妻了吗?”
“父母和一个妹妹,没娶妻。”
指导员叹息问道“为什么要当兵?”旁边传来丁零当啷的声响,铁锹摩擦石块的声音令人不适。
“义务兵,每家都得出一个人。”联邦士兵声音依旧很小“我们家掏不出免除兵役的钱。”
“所以,这场战争跟你们有什么关系呢?”指导员语气平静的反问“你们为谁而战?”
联邦士兵愕然,一时间说不出答案,为家人?好像不是。为联邦的统一?那倒没有这种胸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