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笛声由远及近,打破了矿区对峙的僵局。
一辆警车带着烟尘疾驰而来,停在众人不远处。
车上快步下来一个穿着警服、身材微胖的中年男子,身后跟着两名年轻民警。
看样子应该是附近丰通矿区派出所的民警。
陈青的眼神微微收缩,是一个丰通矿区派出所就只有这点警力吗?
但他并没有开口询问。
就看见下来的警察,眼睛迅速扫过全场,瞬间锁定了他任务的核心任务的对象是谁。
脸上瞬间堆起职业化的、带着几分惶恐的笑容,小跑到陈青面前,竟有意无意地用自己发福的身体隔在了陈青与孙强之间。
“陈书记!我是丰通矿区派出所所长张灿坤。”
陈青点点头,刚想问话,张灿坤又开口了:
“您没事吧?让您受惊了!怪我,怪我,接到刘局电话我才知道您来了这鬼地方!”
张灿坤语气恭敬又带着急切,“这里环境复杂,人员也杂,太不安全了!您千万不能有事,我的首要任务就是保障您的绝对安全!”
说完,他猛地转向孙强一行人,瞬间变脸,厉声呵斥道:“孙强!你搞什么名堂!带这么多人想干什么?啊?想造反吗?都给我散了!别围在这里碍眼!”
孙强和他那帮人似乎对张灿坤颇为熟悉,见他发火,虽然脸上还带着不服,但气势明显弱了下去,悻悻然地往后撤了几步,却没有完全离开,而是聚在不远处观望着。
陈青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原本盘算如何处理的心思瞬间沉淀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明悟。
这赶来的张所长,话说的漂亮,“保障安全”冠冕堂皇,实则根本不给陈青追责的机会。
不单是没有采取必要的询问,甚至到现在都不问冲突缘由,只想快刀斩乱麻,把自己这个“麻烦”请走,将事情压下去。
他这是想把“阻挠县委书记”定性为一场无关紧要的“围观”和“误会”。
“张所长辛苦了。”陈青面色平静,语气听不出喜怒,“既然你来了,正好。陪我在这矿区外围走一走,了解一下基本情况。安全问题,有你在,我放心。”
他这话,看似接受了对方的“保护”,实则明确拒绝了“离场”的意图,并将主导权轻轻巧巧地抓回了自己手中。
张灿坤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恢复自然。
连忙侧身引路:“应该的,应该的!书记您请,这边路好走一些。矿区经常有一些莫名其妙的纠纷,还是少在工地上待。”
他热情地在前面带路,但路线却明显经过精心选择。
不走本应该视野更好的高处,反而带着陈青越走地势越矮,明显是不让陈青看到更多。
“陈书记,您看,我们矿区到处都设有警示标志。”
张灿坤似乎是在刻意的表现出矿区派出所做的工作。
那些防火防盗、严禁私自开采的标语,有多少是出自派出所的安排陈青一眼就能分辨得出来。
“张所长,对于矿区的治安情况,似乎并不像你说的那么好!”
张灿坤连忙说道:“您说的是孙强他们?只是言语粗鲁些,矿区都是些糙汉子,没办法。”
“我听他们说安全规范,可我看没一个戴安全帽的,他们是矿区负责安全的......还是打手?”
“打......不可能!”张灿坤连忙说道:“只是矿区自己招募的人员,在生产安全方面,我们也管不了,不是。”
陈青不再看他,目光重新投向那片混乱的矿区。
淡淡地说了一句:“是吗?那我希望是看错了。”
“书记放心。矿区绝不会有黑恶势力存在的。”
陈青不置可否,目光扫向一侧植被荡然无存,山体完全裸露的山坡,“这片区域还在开采吗?我看着破坏很严重。”
张灿坤面不改色,“这里已经是老矿区了。开采早就停了。”
“停了,怎么还有人在负责安全规范?”
“这个,我就不太清楚了。回头可以问问矿上。”
“丰通矿区有多少家矿业公司?”
“7家还是8家,具体我也不清楚,一天天的随时都在变更名字。市监局那边更清楚一些。”
走到一处低凹处,一条浑浊不堪,泛着不正常颜色的溪流在他们眼前,虽然没有恶臭,却很明显不是自然的水流。
陈青蹲下身,用手指沾了点水,捻了捻,问道:“这水是怎么回事?看起来不太正常。”
张灿坤立刻解释道:“书记您放心,这主要是雨季刚过,从山上冲下来的泥沙比较多,显得浑浊。矿上的环保科对水质是定期监测的,都有取样送检的记录,绝对符合标准!”
他回答得滴水不漏,每一个问题都能找到看似合理合规的借口,将所有尖锐的矛盾都轻描淡写地化解于无形。
走了约莫十几分钟,眼见陈青观察得越发仔细。
时不时停下脚步眺望远方,张灿坤眼珠一转,上前提议道:“陈书记,这矿区范围太大了,全靠走路太辛苦,也看不全。要不,您坐我们警车,我带您转一圈?这样效率高,您也能有个整体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