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二十年前,自己率军攻破洛阳时,也曾见过这样的场景。那时的百姓跪在街边,捧着仅有的口粮,眼里却藏着对新生的期盼。可如今,他成了这天下的主人,却没能护好自己的子民。
“尉迟恭还在营中?” 李世民突然回头问。
内侍连忙答道:“回陛下,尉迟将军刚巡营回来,正在偏殿待命。”
“传他进来。”
片刻后,尉迟恭大步走进殿内,甲胄上还带着夜露的寒气。他刚在城墙上站了两个时辰,望着云州方向的星空,心里正憋着一股火。“陛下深夜召见,可是有军情?”
李世民将请愿书递给他:“你自己看。”
尉迟恭接过纸,粗粝的手指抚过那些血痕,脸色一点点沉了下去。当看到 “愿随陛下出征” 几个字时,他猛地攥紧拳头,指节 “咯吱” 作响:“这群狗娘养的突厥杂碎!陛下,末将愿带三千玄甲军,明日一早就奔云州!”
“三千不够。” 李世民走到地图前,手指重重戳在云州的位置,“突厥颉利带了三万骑兵围云州,你带一万精兵,连同新械坊刚送的二十车地雷,务必在五日内赶到。告诉云州的百姓,朕的兵,到了。”
尉迟恭眼睛一亮,单膝跪地:“末将领命!保证完成任务!” 他起身时,甲胄碰撞发出铿锵的声响,像一道惊雷划破夜空。
“等等。” 李世民叫住他,“把宫门外的百姓都接进营中暂歇,让伙房备些热汤。告诉他们,朕,不会让他们失望。”
尉迟恭重重叩首:“末将明白!”
看着尉迟恭大步离去的背影,李世民又望向宫门外。月光下,那些百姓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开始有人抬起头,望向宫殿的方向。王老实手里的地契被夜露打湿,原本清晰的字迹变得愈发模糊,他却依旧高高举着,仿佛那不是一张纸,而是云州百姓最后的希望。
新械坊的方向,灯火亮了一夜。李杰让人在工坊周围加了三道岗哨,又将工匠家属们安置在最内侧的库房,那里原本存放着造好的香皂,此刻堆满了铺盖卷。张铁匠的老娘捧着儿子送来的馒头,咬了一口就哭了,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馒头还是热的。
凌晨时分,尉迟恭的军队从宫门出发,甲胄的反光像一条银色的河流,朝着城外奔去。经过广场时,士兵们都放慢了脚步,看着那些依旧跪着的百姓。王老实认出了尉迟恭的旗帜,突然朝着宫门的方向磕了三个头,额头的血痕再次渗出血珠,滴在冰冷的石板上。
“陛下万岁!” 他嘶哑地喊着,声音不大,却像一颗石子投入湖面,三百多个声音跟着响起,“陛下万岁!大唐万岁!”
喊声在寂静的黎明里回荡,惊飞了檐角的夜鸟。李世民站在宫殿的最高处,听着那穿透晨雾的呼喊,眼眶微微发热。他知道,这场仗不好打,云州的百姓还在受苦,但只要这股心气还在,大唐就倒不了。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宫门外的长跪终于结束。百姓们被士兵们搀扶着站起来,腿麻得站不稳,却一个个咧着嘴笑,脸上的泪水和血痕混在一起,像开了满脸的花。王老实被两个士兵架着,手里还紧紧攥着那张湿透的地契,他回头望了一眼巍峨的宫殿,又望向云州的方向,浑浊的眼睛里,终于有了光。
而新械坊的炉火,在晨光中烧得更旺了。李杰盯着工匠们给地雷装引信,铁锤敲打弹壳的声音比往日更响,像在给远方的军队擂鼓助威。院墙新砌的砖缝里还带着潮气,门口的亲兵握着刀,眼神锐利如鹰。
恐慌还像藤蔓一样在长安城里蔓延,西市的 “避火符” 依旧卖得红火,平康坊的说书先生又编了新的段子。但总有一些东西,在恐慌之下悄然生长 —— 是宫门外那片带血的石板,是请愿书上层层叠叠的指印,是深夜里奔向云州的马蹄声,是新械坊永不熄灭的炉火。
这些东西,比任何谣言都更有力量,像黑暗里举起的火把,照亮了通往黎明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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