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满凑近水箱仔细看,发现海带的根部有些发白,不像自然生长的那样带着深褐色,她伸出指尖轻轻碰了碰叶片,感觉比普通海带硬不少,少了些自然的韧劲。“看着确实挺壮实的,”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就是不知道能不能经住海晏岛的风浪,海里的情况可比实验室复杂多了。”
“这个你放心,我们实验室能模拟十级风浪,”李研究员打开旁边的一台仪器,屏幕上立刻跳出一组跳动的数据和波形图,“你看,这是模拟海晏岛寒流的参数,温度、流速都和实际情况一样,新品种在里面泡了三天,一点事没有,叶片的韧性反而更强了。”他顿了顿,从抽屉里拿出一份表格推到她面前,“项目组决定下周去海晏岛实地考察,你对那边熟,地形、海域都了解,想请你当向导,食宿路费都由研究所出,还能给你记两个学分,怎么样?”
表格上印着详细的考察路线,从码头到海带田,再到深海养殖区,密密麻麻标着十几个采样点,每个点旁边都写着需要采集的样本类型和数量。林小满的手指轻轻划过“海晏岛”三个字,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离开岛快半年了,她总想起孙婶站在海带田里的样子,想起潮水退去后,礁石上亮晶晶的贝壳,想起傍晚时分,家家户户屋顶升起的炊烟,还有那带着咸腥味的海风。
“我得回去问问孩子们,看他们愿不愿意一起去。”她把表格仔细折起来,放进帆布包,指尖还残留着纸张的粗糙感,“阿泽和宛宛还没去过岛上的学校,正好带他们去看看,让他们跟岛上的孩子玩玩。”
“当然可以,孩子也能帮着采点样本,比如岸边的小海藻什么的,正好让他们也接触接触海洋研究。”李研究员笑得温和,语气比上次讲座时亲切了不少,“对了,王教授跟我说你会针灸?我母亲最近总说头晕,天旋地转的,去西医那里查了好几次,片子拍了不少,药也吃了一堆,就是不见好,不知你能不能抽空去给看看?不用勉强,实在不行也没关系。”
林小满想起李主任家老爷子的样子,心里有了些底,头晕多半和作息、气血有关,针灸调理应该能缓解。“我先去看看情况吧,不敢保证能治好,得号脉了才知道。”她想了想,又补充道,“不过得等我从海晏岛回来,这周要准备渔业交流会的材料,怕是抽不开身。”
“没问题,不急,等你回来再说。”李研究员点点头,又低头看起了显微镜,“那考察的事就这么定了?我让助手把具体的时间和路线再给你一份详细的。”
“嗯,定了。”林小满应着,转身走出实验室。
走廊里的阳光斜斜地落在标本柜上,把海带的影子拉得老长,像一条条在地上游动的海带。林小满摸着帆布包里的表格,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期待,突然很想快点见到赵铁柱和孩子们——想告诉他们,很快就能回海晏岛了,回那个有海浪声、有海菜香、有孙婶笑容的地方。
操场上的风筝还在高高地飘着,阿泽的鲨鱼风筝已经飞到了旗杆顶上,像在和国旗比高,赵铁柱正抱着莉莉,让她够风筝尾巴上系着的彩色布条,莉莉咯咯地笑着,手伸得老长。林小满走过去时,正听见莉莉奶声奶气地喊:“再高点!再高点!我要摸到云彩啦!”
“回来啦?”赵铁柱看见她,小心翼翼地把莉莉放下来,拍了拍她的头让她自己去玩,然后迎了上来,眼里带着询问,“李研究员找你啥事?是不是又说项目的事?”
“嗯,说要去海晏岛考察,让我当向导。”林小满蹲下来,帮宛宛把松开的鞋带系好,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咱们下周就能回岛了,能见到孙奶奶,还能看到海晏岛的海带田。”
阿泽一下子蹦得老高,手里的风筝线差点脱手飞走,他眼睛瞪得溜圆,不敢相信地问:“真的?没骗我?回去就能见到孙奶奶了?还能去礁石上捡螃蟹吗?”
“真的,没骗你,”林小满笑着点头,伸手替他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不仅能见到孙奶奶,还能去礁石上捡螃蟹,去海边看日出,跟岛上的小伙伴一起玩。”
赵铁柱站在一旁,听着她们说话,嘴角一直没下来过,心里像喝了蜜似的甜。他想起海晏岛的码头,想起潮水上涨时的样子,想起孙婶做的海菜饼,还有林小满在海边礁石上采药时的背影,那些画面像电影一样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心里踏实又温暖。
风又起了,把宛宛的小螃蟹风筝吹得摇摇晃晃,线轴在她手里转个不停,她吓得赶紧把线轴递给赵铁柱。赵铁柱接过线轴,稳稳地握住,风筝立刻又平稳起来,在天上继续横着“走”。林小满看着他握着线轴的手,宽厚、有力,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又看了看在草地上疯跑的孩子们,突然觉得,不管是实验室里培育的新品种,还是海晏岛自然生长的老海带,只要心里有片海,有份对生活的热爱和踏实,在哪儿都能扎根,都能迎着风,长得旺旺的,活得有滋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