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守的理学大家、乡间塾师、靠教授八股文为生的文人,有不少人痛心疾首,破口大骂:
“荒唐!简直是荒唐!取士不考圣贤微言大义,反而去考什么奇技淫巧的算学格物?这与匠户何异?朝廷这是要自毁根基啊!”
“科举正道不走走偏门,长此以往,谁还肯寒窗苦读圣人书?礼崩乐坏,国之将亡!”
“定是那‘东大’妖术,蛊惑了圣心!还有王驸马,唉!”
然而,更多的声音在私下涌动,尤其在那些屡试不第、家境贫寒,或者本就对实用学问感兴趣的年轻学子心中,激起了巨大的波澜。
一家僻静茶馆里,几个青年秀才压低声音交谈:
“李兄,你于九章算术、勾股测量素有心得,此次或许是个机会?”
“嘘…小声些。不过,朝廷既然明旨天下,食宿全免,卒业还能授官…这无异于另一条‘科举’。四书五经之路若实在走不通,这‘实学’之路,未尝不可一试。”
“正是!我观《大明报》近来所载,朝廷开矿、修路、建厂,处处需懂算学格物之人。或许…这才是未来的大势所趋。”
“两个月…我得赶紧找些算经和《格物初探》来看看了。”
变革的种子一旦播下,就会在时代的土壤里寻找破土而出的缝隙。有人视之为洪水猛兽,有人则看到了新的希望和路径。
与此同时,魏国公府,后花园的绣楼之上。
一个约莫十三四岁、眉眼清丽中带着一丝聪慧灵动的女孩,正倚在窗边。楼下仆妇的议论声隐隐约约传来,提到了“京师大学堂”、“招考”、“算学格物”。
她名叫徐妙锦,是魏国公徐达的幼女,太子妃徐妙云的亲妹妹。她自幼不像一般闺阁女子只习女红针黹,反而对兄长们读书时提到的史地杂学颇有兴趣,常偷偷翻阅哥哥们的藏书,甚至自学了一些粗浅的算数。
此刻,她清澈的眼眸中闪烁着思索的光芒,心里默默重复着广播里的词句:“凡二十五岁以下…皆可报考…未言明须为男子…”
一个大胆的念头,如同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起了一圈圈涟漪。
“只说二十五岁以下,没说女孩不能考啊…”她抿了抿嘴唇,手指无意识地绞着帕子,“姐姐贵为太子妃,常说要女子也明理…我…我是不是也可以…去试试?”
变革之风,不仅吹动了朝堂与士林,也开始悄然拂动深闺的帘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