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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0章 初九潜龙勿用!(1 / 2)

天宝,凉州。

拂晓的寒意如同无形的纱幕,笼罩着河西节度使府。

庭院中的青石板路泛着光,几片早凋的胡杨叶子粘在上面。

李骁的书房位于节府二进院的东侧,门前守着两名按刀而立的“翼青卫”亲兵。

书房内,空气清冷。

一侧的乌木兵器架上,几柄制式横刀擦拭得雪亮,唯独正中最显眼的位置空着,那里平日供奉着一柄形制奇古,以粗布包裹的横刀。

另一侧靠墙立着一座巨大的沙盘,河西陇右的山川河流,关隘军镇尽在其中,插着不同颜色的小旗。

李骁坐在宽大的紫檀木书案后,身着一件深青色圆领常服,外罩一件玄色半臂,未戴幞头,长发以一根简单的簪束在脑后。

他正就着案头,那盏油灯,阅读一张细绢密报。

灯光映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眉头微蹙,形成一道深刻的竖纹。

绢帛上的字迹细密,是“琉璃厂”主事杜崇文以写就。

内容直指长安风谲云诡。

宰相李林甫罗织的,御史台风闻,开始留意他李骁在河西“擅权”,“练兵过苛”。

他放下密报和信函,拿起火钳,将它们一同凑到灯焰上。

窗外,远处凉州大校场隐约传来,士卒晨操的呼喝声与马蹄踏地的闷响,更衬得书房内落针可闻。

“大帅。”

书房门被轻轻推开,老蔫巴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羊奶羹和一碟胡饼躬身进来。

他如今是节度使府内位卑权重,依旧是一身青袍,步履轻悄,将食盘轻轻放在书案一角。

“郭镇守使已在节堂候着了,诸位将军和属官也都到了。”

李骁“嗯”了一声,端起温热的羊奶羹喝了一口,浓郁的奶腥气稍稍驱散了喉间的干涩。

他起身,从旁边的衣架上取过那件象征三品大员的紫色绣彪纹官袍穿上,系好十三銙金带,最后将一顶黑色的貂蝉冠,端正戴好。

瞬间,那个杀伐决断的边帅形象,便取代了方才书房中的沉凝。

节堂之上,庄严肃穆。

高大的厅堂由数十根粗壮的楠木柱支撑,穹顶绘有日月星辰。

北面墙壁悬挂着巨大的河西陇右舆图,下方是高出地面三尺的帅台,台上设紫檀木雕虎首帅座,背后矗立着代表天子旌节和符节的仪仗。

台下,文武官员分列左右。

左侧是以凉州镇守使郭虔为首的武将,个个顶盔贯甲,按刀肃立,甲叶在透过高窗的光线下闪着冷硬的光泽。

右侧是以凉州长史为首的文官,身着各色深浅的官袍,神色各异。

“参见大帅!”

见李骁登台落座,众官齐声躬身行礼,声震屋瓦。

“诸公免礼。”

李骁抬手虚扶,目光扫过台下。

“军情紧急,闲言少叙,郭将军,前沿情势如何?”

郭虔大步出列,甲胄铿锵作响,抱拳沉声道。

“禀大帅,据‘夜不收’,传回的最后一批探报,吐蕃主力约两万人,已于昨日黄昏前完成在大斗拔谷以北三十里处的集结。”

“其前锋游骑活动异常频繁,多次抵近我野马滩,狼山隘等前沿烽燧哨探,似在寻找我军布防薄弱之处。”

“末将已传令甘,肃二州及各军镇,提高戒备,烽燧哨探加倍,所有军马整装,粮秣箭矢均已下发至队!”

李骁微微颔首,郭虔办事,他向来放心。

“吐蕃此番兴兵,规模非同小可,绝非往年小股扰边,传我军令,河西全境,自即日起,进入一级战备,各军,镇,戍,烽,需在五日内完成所有军械,粮秣,水源的再次点验,确保足额,可用,尤其注意水源保护,各戍堡水井需加派双岗,严防吐蕃细作投毒或断我水道!”

他的声音清朗,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在空旷的节堂内回荡。

这时,长史,缓步出列。

“大帅明鉴,边情紧急,下官等岂敢怠慢。”

开口,语调平稳,带着士族特有的腔调。

“只是,大帅亦知,去岁关中歉收,今年漕运亦不算通畅,朝廷用度,捉襟见肘,各地边军的粮饷,时有拖延,若按大帅所言,行此一级战备,人吃马嚼,军械损耗,每日钱粮耗费,实乃天文数字,以凉州府库及节度使府目前存留,恐难支撑长久之战啊。”

他稍稍停顿,观察了一下李骁的脸色,继续道。

“下官愚见,是否,可由节度使府先行具文,以八百里加急送往长安尚书省,户部,将此处危局,所需钱粮,详细禀明,恳请朝廷速拨专项钱粮,待朝廷批复,钱粮到位之后,再行全面备边,岂不更为稳妥,如此,既全了朝廷体统,亦免免授人以‘擅兴劳役,靡费国帑’之口实。”

这番话,引经据典,看似老成谋国,处处为朝廷着想,实则核心便是一个“拖”字。

试图用繁琐的公文程序和所谓的财政困难,来延缓李骁的备战节奏。

李骁的目光骤然转冷。

节堂内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连武将队列中甲叶的轻微摩擦声都消失了。

“长史。”

李骁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金石之音,敲打在每个人的心头。

“吐蕃的铁骑,会等着我们的奏章送到长安,等着三省六部的大人们议定,等着陛下朱批,再等着户部调拨,漕船转运,一路慢悠悠地送到凉州吗?”

他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锁住了自己,喉头有些发干,强笑道。

“大帅,这制度如此,亦是为了。”

“是为了让吐蕃人畅通无阻地,杀到凉州城下吗?”

李骁打断了他,语气陡然转厉。

“边塞之事,急如星火,战机瞬息万变,岂能拘泥于案牍文书,坐失良机,若因等待长安批复,致使防线被破,生灵涂炭,这个责任,你个长史担得起吗,还是你背后的氏族担得起?”

“下官不敢!”

他脸色一白,连忙躬身,额角渗出细汗。

“不敢就好!”

李骁不再看他,目光扫过全场文武。

“钱粮之事,本帅自有筹措,无需长史过度忧心,你的职责,是确保凉州府库现存所有物资,能依照军令,及时,足额调拨至前沿军镇,若有任何延误,克扣,以次充好。”

他顿了顿,声音冰冷如铁。

“军法无情,本帅认得你,军法认不得你!”

他身子一颤,深深低下头。

“下官,遵命。”

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退回了班列。

李骁心中明镜似的,此人乃凉州氏族在节度使府的代表,其掣肘之意,不言自明。

不再纠缠,李骁迅速下达一连串具体指令?

命郭虔总览大斗拔谷及野马滩前沿防务,授予临机决断之权,命孙二狗加紧“翼青卫”及新编“铁壁营”的适应性实战训练,重点演练对抗重甲步兵及骑兵冲击。

命老蔫巴统筹全军后勤,确保军需供应,并秘密将部分紧要粮草,精良军械,转移至事先勘定的几处隐蔽山洞或废弃戍堡,以作不时之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