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熬到极致的浓墨,稠得能拉出丝来,将雷朵集团别墅的每一寸肌理都浸得发暗发沉。我贴着走廊的墙壁移动,指尖触到的墙面冰凉粗糙,还残留着墨绿色藤蔓攀爬过的凹凸痕迹,黏腻的汁液早已干涸,留下暗褐色的印记。军靴踩过厚厚的波斯地毯,绒面摩擦鞋底的声响被远处杂乱的呼喊声、玻璃破碎声勉强掩盖,可心脏在胸腔里狂跳的“咚咚”声,却像敲鼓般撞得耳膜发疼,每一次搏动都带着濒死的紧迫感。
丽丽姐的办公室在别墅三楼西侧,那是整栋建筑的核心禁地。我抬头望去,走廊顶端的红外警报器泛着微弱的红光,像蛰伏的野兽睁着眼睛,每隔三秒便扫描一次通道。指纹锁的金属面板在昏黄的应急灯下闪着冷光,旁边暗藏的监控探头正无声转动,镜头的玻璃面反射出我的影子,渺小得像只伺机而动的鼠类。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稍不留神,便是万劫不复。
我从后腰摸出特制的解码器,指尖触到冰凉的金属外壳,上面还沾着刚才解决花粥时溅落的几滴血珠,早已凝固成暗红的斑块,摸起来带着粗糙的颗粒感。解码器的屏幕泛着幽蓝的微光,映得我的瞳孔也染上一层冷色,连眼白上的红血丝都清晰可见。我屏住呼吸,将解码器的接口对准指纹锁,指尖微微颤抖——不是害怕,是极致的专注让神经紧绷到了极点。每一次按键都伴随着细微的“嘀”声,像秒表在倒计时,周围的空气愈发黏稠,血腥味、雨林腐叶的霉味之外,还飘来一丝丽丽姐常用的冷杉香水味,凛冽中带着致命的压迫感,仿佛她下一秒就会穿着黑色西装,踩着高跟鞋出现在走廊尽头。
“咔嚓”一声轻响,指纹锁应声解锁,带着电子元件特有的脆响。我推开门的瞬间,一股混合着古巴雪茄的醇厚味、高档皮革的油润味、油墨的干涩味,还有若有似无的血腥味的气息扑面而来,像一张无形的网,瞬间将我包裹。办公室比我想象中更奢华,也更诡异。深色的红木办公桌宽大得惊人,桌面打磨得光可鉴人,能清晰映出天花板上水晶吊灯的碎片影子——想必是之前混乱中被撞碎的,几颗菱形水晶散落在桌面上,折射着微弱的光。桌上摆着一个纯金打造的烟灰缸,里面还剩半截未燃尽的雪茄,烟灰摇摇欲坠,尖端的火星早已熄灭,只留下一圈焦黑的痕迹。
墙壁上挂着三幅价值不菲的油画,画框是纯银打造,刻着繁复的花纹,可画的内容却让人不寒而栗:都是雨林里的杀戮场景,赤裸上身的武装分子举着枪,鲜血顺着枪管滴落,染红了脚下的腐叶,画面里的人眼神狰狞,连肌肉的抽搐、皮肤的褶皱都画得栩栩如生。鲜血淋漓的画面与精致的画框形成诡异的反差,看得人胃里翻涌。地板是进口的黑檀木,光可鉴人,每一步踩上去都发出低沉的回响,像敲在空心的木头上,在空旷的房间里格外刺耳,生怕惊动了楼下的人。
我没有时间欣赏这些病态的奢华,目光像雷达一样迅速扫过整个办公室。丽丽姐的办公桌有四个抽屉,都上了黄铜锁,泛着陈旧的光泽。我从口袋里摸出细铁丝,铁丝直径不足两毫米,指尖捏着它,能感受到冰冷的金属质感和细微的弹性。我将铁丝插进锁孔,轻轻搅动,指尖能清晰地感受到锁芯里弹子的细微跳动,“咔哒、咔哒”,每一次弹子归位的声响都像在跟时间赛跑。第一个抽屉打开,里面塞满了厚厚的文件,大多是英文和泰文,还有几叠用橡皮筋捆好的美金,崭新的纸币散发着油墨味;第二个抽屉里是几块金条,沉甸甸的,反射着冷光,还有一个加密硬盘,外壳上印着雷朵集团的标志;第三个抽屉里是一些私人用品,一支钢笔、一个笔记本,还有一张泛黄的老照片,照片上是个穿着军装的男人,眼神锐利,和肖云海有几分相似。
三个抽屉翻遍,都没有我要找的U盘。我的心猛地一沉,额头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顺着鬓角滑落,滴在黑檀木桌面上,瞬间晕开一小片湿痕,很快又被桌面的温度蒸发,留下淡淡的水迹。远处传来丽丽姐冰冷的吩咐声,穿透门板,模糊却清晰:“去三楼看看,魅姬在那边盯着,让她把袈沙带过来,我有话问他。”
她开始怀疑了!我攥紧了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指甲深深嵌进掌心,刺痛感让我保持清醒。我不敢耽搁,转身走向办公室角落的保险柜——那是我之前潜伏时,借着打扫卫生的名义无意中发现的,它被一幅巨大的《雨林日出》油画遮挡着,油画的画布厚重,背面贴着隔音棉,显然是特意为了隐藏保险柜而设。丽丽姐对这个保险柜格外看重,每次靠近都要亲自解锁,连最信任的魅姬都不能靠近,里面一定藏着最核心的秘密。
保险柜是德国进口的,高约一米二,宽六十厘米,厚重的钢板泛着冷硬的光泽,表面有细密的防滑纹路,摸起来粗糙而坚固。密码锁是嵌入式的,上面有复杂的数字和字母组合,旁边还装着震动感应装置,只要震动幅度超过0.5G,就会立刻触发别墅的一级警报,到时候会有数十名武装队员蜂拥而至。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舌尖尝到一丝铁锈味,那是紧张到极致时牙龈渗出的血。之前通过监控画面,我记下了丽丽姐输入密码的手势:左手按三个键,右手按两个键,指尖停顿的时间差不超过半秒。我结合她的生日(7月15日)、雷朵集团的成立日期(1998年3月),还有肖云海的代号“夜枭”对应的字母“Y”“X”,一点点尝试。指尖按在冰冷的按键上,每一次按压都能感受到按键回弹的韧劲,错误的输入会让密码锁发出轻微的“嘀嘀”声,像在嘲笑我的笨拙,又像在警告我时间不多了。我的手心沁出冷汗,黏在按键上,让按压的触感变得滑腻,好几次都差点按错键。
当我按下最后一个字母“X”时,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耳边只剩下自己沉重的呼吸声,还有远处隐约传来的脚步声,像催命的鼓点。“嗡——”保险柜的锁芯传来轻微的转动声,带着精密机械特有的质感,厚重的柜门缓缓弹开一条缝隙,一股混合着樟脑丸和金属的冷味扑面而来。我立刻伸手按住柜门,避免它发出更大的声响,然后小心翼翼地拉开,柜门与柜体摩擦的声响在寂静的办公室里被无限放大,听得我头皮发麻。
保险柜里铺着红色的丝绒,绒面细腻柔软,摸起来像婴儿的皮肤。上面整齐地摆放着几叠美金,每叠都是一百张,用金色的纸箍捆着,泛着诱人的光泽;旁边放着一本绿色的护照,照片上是丽丽姐年轻时的样子,眼神比现在更狠戾;最中间的位置,躺着一个黑色的金属U盘,巴掌大小,外壳是磨砂质感,上面刻着一朵银色的曼陀罗花,花瓣的纹路细腻清晰,摸起来有轻微的凹凸感,边缘还镶嵌着一圈细小的钻石,在幽蓝的光线下闪着微弱的光。
就是它!我一把抓起U盘,塞进贴身的战术背心口袋里,口袋里有特制的防水防震夹层,指尖能感受到U盘冰凉的触感,还有曼陀罗花纹路的凹凸感。这小小的物件,承载着金三角犯罪网络的命脉——制毒工厂的位置、贩毒路线、资金洗钱渠道,还有雷朵集团与暗夜集团合并后的所有犯罪证据,包括他们拐卖人口、走私军火、与境外势力勾结的秘密协议,无数人的生死荣辱,都系在这枚U盘上。
我快速合上保险柜,轻轻将油画归位,画布与墙壁摩擦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就在我转身准备离开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轻柔的脚步声,像猫爪踩在地毯上,没有一丝声响,却带着致命的压迫感。一股甜腻的香水味钻进鼻腔,像是混合了玫瑰和曼陀罗的气息,浓烈而诡异,与丽丽姐的冷杉味截然不同,带着几分魅惑,却又暗藏杀机。
我浑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像拉满的弓弦,每一根汗毛都竖了起来。右手下意识地摸向腰间的短刀,刀柄是防滑橡胶材质,上面还残留着我手心的温度,冷硬的触感让我稍微镇定了几分。我没有立刻转身,而是用眼角的余光瞥向办公桌的金属反光面,清晰地看到一个穿着黑色蕾丝长裙的女人倚在门框上,长发松松地挽在脑后,露出纤细白皙的脖颈,嘴角挂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袈沙先生,这么晚了,在丽丽姐的办公室里,是在找什么宝贝吗?”女人的声音柔媚入骨,像羽毛一样搔着人的耳膜,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审视,尾音微微上扬,透着一丝戏谑。
我缓缓转过身,终于看清了她的脸。是魅姬!丽丽姐最信任的副手,也是雷朵集团里最神秘的人物。传闻她是金三角最厉害的用毒高手,手上淬的毒能见血封喉,死在她手里的人,没有一个是完整的,要么浑身溃烂,要么七窍流血。我之前只远远见过她几次,每次她都戴着黑色的蕾丝面纱,遮住大半张脸,如今近距离看,才发现她的容貌确实惊艳,柳叶眉,桃花眼,眼角的泪痣增添了几分妩媚,可那双眼睛里的寒意,却比寒冬的冰锥更甚,死死地盯着我,仿佛要将我生吞活剥。
她的黑色蕾丝长裙裙摆上,绣着暗红色的曼陀罗花,与我口袋里U盘上的图案如出一辙,显然是刻意为之。裙摆扫过地面,发出轻微的窸窣声,每一步都像踩在我的心跳上,让空气变得更加压抑。
“魅姬小姐,”我刻意放缓语气,脸上挤出一丝平日里惯有的吊儿郎当的笑,眼角微微上扬,试图掩饰眼底的警惕,“我只是路过,刚才听到办公室里有动静,以为进了贼,进来看看而已。”我的手指依旧扣在刀柄上,肌肉紧绷,随时准备出手。
“哦?路过?”魅姬往前走了两步,停下脚步,距离我不过三米远。她身上的甜腻香水味愈发浓烈,几乎要让人窒息,我甚至能闻到香水味下隐藏的一丝淡淡的腥甜——那是她指尖毒针上毒液的味道。“袈沙先生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心了?还是说,你在找丽丽姐藏起来的那个U盘?”她的声音突然压低,像毒蛇吐信,带着一丝戏谑,“听说那里面,藏着能让雷朵集团万劫不复的秘密呢。”
我知道,再伪装下去已经没有意义。魅姬既然敢单独出现在这里,就一定有恃无恐,或许她早就察觉到了我的不对劲,一直在暗中盯着我。我不再掩饰眼底的狠戾,手指紧紧攥住刀柄,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手背青筋凸起,肌肉紧绷如铁块。“既然你知道,那也别怪我不客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