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东明最后说道,“散会后,各团立即按照核定名单,进行骨干交接。新编第四团、第五团,必须在十天之内,完成基本建制,展开强化训练!解散!”
会议结束,干部们纷纷离去。
李云龙搂着张大彪的脖子,一边往外走一边低声嘱咐着什么,时而严肃,时而又是他那标志性的粗豪笑声。
孔捷也和邢志国并肩而行,低声交谈着。
没多久,李云龙就带着张大彪来到了新一团驻地操场上。
他背着手,看着眼前集合起来的一个连的老兵骨干。
这些都是他精挑细选出来的,不少还是当年忻口战场就跟随着他的老弟兄。
他难得地收起了平日里的嬉笑怒骂,眼神复杂地扫过每一张熟悉而坚毅的面孔。
“弟兄们!”李云龙的声音洪亮,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刚才支队开会了,要组建新团!打鬼子,咱们的队伍要壮大!
你们……被选中了,要去新编第五团,跟着你们的老营长,现在的张团长,去扛大梁,带新兵!”
队伍里出现了一丝轻微的骚动,但很快平息下去。这些老兵都静静地望着他们的团长。
李云龙走到队列前,在一个年纪稍长的班长面前停下,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
“王喜奎,你狗日的在新一团是神枪手,到了新五团,给老子带出十个、百个神枪手来!别丢了咱新一团的脸!”
“是!团长!保证完成任务!”王喜奎胸膛一挺,大声吼道。
李云龙又走到另一个身材敦实的排长面前:“刘根柱,你小子爆破是把好手,去了那边,把看家本事都给我抖落出来!让新同志们也尝尝炸鬼子碉堡的痛快!”
“放心吧团长!俺一定把他们都教出来!”刘根柱憨厚地笑着,用力点头。
就这样,李云龙一个个点过去,叫着名字,说着嘱咐的话。
没有长篇大论,只有最朴实、最直接的交代。最后,他退后一步,目光扫过全场,声音陡然提高:
“都他娘的给老子听好了!你们出去了,代表的就是咱新一团!无论到了哪支部队,骨头要硬,打仗要狠,不能怂!要给老子打出威风来!都记住了没有?!”
“记住了!团长!”百多号人齐声怒吼,声震四野。
“好!解散!收拾东西,滚蛋!”李云龙猛地一挥手,转过身,不再看他们。
没有人看到,在他转身的刹那,这位铁打的汉子眼角似乎有些湿润。他低声骂了一句:“他娘的……风沙真大……”
类似的场景,在独立团、161团、162团、163团同时上演。
尽管有万般不舍,但各团主官都坚决执行了命令。
一支支由老兵、班排长组成的骨干队伍,怀着对老部队的眷恋和对新任务的憧憬,离开熟悉的营盘,向着指定的集结地开进。
他们像一颗颗火种,即将投入到新部队的熔炉中。
在河源与安化交界处的一片相对隐蔽的山谷,新编第四团的筹建指挥部设在了这里。
团长邢志国和政委周卫国已经先期抵达。看着从各团陆续赶来报到的骨干,以及源源不断输送来的新兵,两人既感压力巨大,又充满干劲。
邢志国拿着花名册,对周卫国道:“老周,你看,骨干基本到齐了。我粗略看了一下,素质都不错。
周卫国点头,指着山谷里正在搭建的简易营房和操练场:“时间紧迫,我们边组建边训练。
我建议,立即成立临时傥委,各营连指导员也要尽快到位,政治工作必须跟上,确保部队的思想稳定和战斗力生成。”
“好!就按你说的办!”邢志国沉稳地应道,“训练大纲参照支队下发的标准,但要根据我们新兵多的特点,突出重点,尤其是射击、投弹和土工作业!”
而在陇西以北的另一处河滩地,新编第五团的氛围则截然不同。
团长张大彪挽着袖子,亲自带着先期到达的骨干和新兵平整场地,搭建窝棚。他干得满头大汗,嘴里也不闲着:
“都动作快点!没吃饭吗?咱们五团,就要有个五团的样子!窝棚搭不好,晚上就得喝西北风!训练场整不平,跑步就得摔跟头!”
政委赵保原则忙着安排政工干部登记造册,与新兵谈心,了解情况。
他看到张大彪亲自下场干活,走过去递过一碗水,笑道:“老张,歇会儿,这些活儿让战士们干就行。”
张大彪接过碗一饮而尽,抹了把嘴:“老赵,没事!我这个人闲不住!看着这帮新兵蛋子,我就想起我刚当兵那会儿。
得带着他们,手把手地教!咱们五团,将来是要当尖刀的,现在不把基础打牢,到时候怎么捅鬼子的心窝子?”
赵保原看着他充满激情的样子,笑了笑,没再劝阻。他知道,张大彪这种身先士卒的作风,对于凝聚新部队的士气有着独特的作用。
就在八路军两个新编团如火如荼地开始搭建骨架、吸纳新血的同时,在广袤的华北平原和连绵的太行山麓,鬼子的战争齿轮也在冷酷地啮合、转动。
正太铁路、同蒲铁路线上,一列列闷罐车和平板车拖着沉重的身躯,喷吐着黑烟,昼夜不停地向西、向北行驶。
闷罐车里,挤满了头戴钢盔、身穿黄呢军服的鬼子士兵。
他们沉默地坐着,擦拭着手中的三八式步枪,或者写着家书,车厢里弥漫着汗味、烟草味和一种压抑的躁动。
偶尔有军官低沉地训话,内容无外乎“武士道精神”、“为天皇陛下尽忠”、“彻底消灭晋西北之敌”。
平板车上,则覆盖着厚厚的帆布,
铁路沿线的重要站点,如石家庄、保定、阳泉等地,军用物资堆积如山,荷枪实弹的鬼子巡逻队明显增多,气氛紧张。
在各条公路干线上,鬼子的卡车队、骑兵部队、以及扛着步枪徒步行军的步兵联队,形成了一条条黄色的洪流,向着晋西北方向汇聚。
驻蒙军的骑兵剽悍狂野,马刀在阳光下闪着寒光;第38师团的士兵以坚韧著称,默默行军,队形严整;第37师团的部队则带着一股骄横之气,军官的呵斥声不时响起。
在太原第一军司令部,岩松义雄几乎住在了作战室。
他每天都要听取酒井镐次关于部队集结和物资调运的最新进展汇报,对着沙盘推演各种进攻路线。
“第225联队先头部队已抵达忻县!”
“独立野炮兵第2联队重炮中队已通过石门!”
“战车中队所需燃油已补充百分之七十!”
每一条消息,都让岩松义雄眼中的疯狂和期待增添一分。
他仿佛已经看到,帝国的钢铁洪流如何碾碎八路军的简陋工事,如何将那三座丢失的县城重新插上旭日旗。
“还不够快!告诉运输部门,优先保障军列通行!必要时,征用所有民用车辆!”岩松义雄对着电话咆哮,“我要在预定时间,看到所有部队就位!”
战争的阴云,随着敌我双方力量的不断积聚,在晋西北上空愈积愈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