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团长!你……”林志强被噎得满脸通红,刚要反驳,被孔捷抬手制止了。
孔捷慢悠悠地磕了磕烟袋锅,声音沉稳:“老李话糙理不糙。林团长,勇气可嘉,但光有勇气不行。
鬼子这次来势汹汹,摆明了是泰山压顶的架势。我们得讲究策略,不能硬碰硬。”
他看向方东明,“支队长,旅部有什么指示?我们下一步该怎么打?”
陈安推了推眼镜,冷静地分析道:“敌我力量对比悬殊,正面阵地防御,我们耗不起。
我建议,是否可以考虑……暂时放弃部分外围阵地,甚至……做最坏的打算,必要时放弃县城,主力转入山区,利用我们熟悉的地形与敌周旋,寻机歼敌?”
他的话引起了一阵小声议论,有些人面露思索,有些人则明显不赞同。
“放屁!”张大彪猛地站起来,他刚当上团长,正是锐气十足的时候。
“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县城,死了多少同志?说放弃就放弃?老子不干!新五团就是打光了,也要死在城墙上!”他这话说得斩钉截铁,带着一股子狠劲。
赵保原轻轻拉了一下张大彪的衣角,示意他冷静,然后接口道:“张团长的心情可以理解。但陈团长的顾虑也有道理。
我们必须考虑如何在最大限度消灭敌人的同时,保存我们的有生力量。硬拼,正中鬼子下怀。”
会场里出现了分歧,目光都集中到了方东明身上。
方东明一直静静地听着,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等众人议论声稍歇,他才缓缓站起身,走到那张巨大的地图前。他的目光从容而坚定地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同志们,”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大家的意见,我都听到了。有主张死守的,有建议转移的。都有道理。”
他停顿了一下,手指重重地点在地图上那三个醒目的红圈——河源、安化、陇西。
“但是,我要明确一点:这三个县城,我们一寸土地也不能放弃!”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是一震,连主张死守的林志强和张大彪都有些意外地看向他。
方东明继续道,语气沉稳而充满力量:“为什么不能放弃?不仅仅是因为它们是我们用鲜血换来的!更重要的是,它们是我们晋西北根据地的象征,是凝聚民心的旗帜!
如果我们一枪不放,就把县城让给鬼子,刚刚被发动起来的群众会怎么看我们?
那些踊跃参军的青年会怎么想?民心士气,将会遭到毁灭性的打击!
失去了民心,我们就算退到山里,也成了无根之萍,根据地也就名存实亡了!”
他环视众人,眼神锐利:“所以,这一仗,我们必须在三座县城这里,跟鬼子硬碰硬地打一场!
我们要告诉鬼子,更要告诉我们的乡亲们,八路军,守得住他们来之不易的家园!”
孔捷忍不住插嘴:“老方,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鬼子的炮火……”
方东明抬手打断了他,嘴角甚至勾起一丝自信的弧度:“鬼子有重炮,有坦克,我们就没有办法了吗?老孔,别忘了,我们有的,是鬼子没有的东西!”
他走到地图前,开始详细阐述他的作战构想:
“第一,我们不跟鬼子拼消耗,不打呆板的阵地战!我们要打的是——积极防御,弹性防御!”
“以三座县城为核心,构筑多层次、大纵深、互为犄角的防御体系。
城外前沿阵地,以阻击、迟滞、消耗敌人为主,利用雷区、反坦克壕、冷枪冷炮,一点点放干鬼子的血!
不要计较一城一地的得失,要给鬼子一种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惨重代价的感觉!”
“第二,充分发挥我们内线作战的优势和群众基础!
民兵、游击队全部动员起来,日夜不停地袭扰鬼子的后勤线,破坏交通,打击他的运输队!
让他前线吃紧,后方起火!我看他岩松义雄有多少物资可以挥霍!”
“第三,保留强有力的机动兵力!新一团、独立团,以及初步形成战斗力的新四团、新五团,不能全部困守在城里!要作为拳头,隐蔽待机!
一旦鬼子露出破绽,或者在某个方向攻势受挫、兵力疲惫之时,我们的拳头就要毫不犹豫地砸出去!
打他的侧翼,掐他的脖子!争取在运动战中,成建制地消灭敌人!”
他越说,思路越清晰,语气也越发铿锵有力:“同志们,鬼子看起来强大,但他们是劳师远征,我们是以逸待劳!
他们是无根之木,我们是鱼水情深!他们打的是不义之战,我们打的是保家卫国!
时间,在我们这边!群众,在我们这边!胜利,也必将属于我们!”
他看着众人,目光灼灼:“这一仗,会很苦,会很残酷,我们会付出代价,甚至可能是很大的代价。
但是,这个代价,是为了保住我们的根基,是为了换取最终的胜利!我们付得起!也必须付!”
李云龙猛地一拍大腿,哈哈笑道:“他娘的!老方,还是你脑子好使!这么一说,老子心里就亮堂了!
对!就跟鬼子这么干!层层剥皮,瞅准机会就捅他刀子!看谁能耗得过谁!”
孔捷也缓缓点头,脸上露出了信服的表情:“支队长部署周密,考虑周全。我们没有理由守不住!”
“誓死保卫根据地!”
“跟鬼子血战到底!”
会议室内,群情激昂,斗志昂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