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黑暗漩涡的瞬间，四周的景象让凌云瞳孔微缩。
那是一片光怪陆离的世界。
上下左右的概念在这里完全失效。破碎的空间碎片如同万花筒般旋转、折叠、重组，每一块碎片中都倒映着不同的场景——燃烧的恒星残骸、冰封的机械城市、流淌着液态金属的河流、悬浮在虚空中的齿轮森林……
更诡异的是重力场。凌云刚进入，身体就猛然向左“坠落”，但下一刻重力方向骤然翻转，变成向右“升腾”。短短三息内，重力方向变换了十七次，强度从负一百倍到正一千倍疯狂波动。
“系统，稳定周围十丈空间，固定重力方向向下，强度为外界标准。”凌云立即下令。
【空间稳定模块启动……消耗秩序能量300点\/息……稳定完成。】
银色的秩序领域展开，在混乱的时空中强行开辟出一片“正常”区域。凌云站在领域中心，环顾四周。
这里是星核深渊的“表层”。
根据系统扫描，整个深渊呈漏斗状，越往下空间破碎程度越高，时空乱流越猛烈。而日曜引擎的能量源，就在深渊最底层，距离此处还有至少三万里的垂直深度——在这混乱的空间中，“垂直”只是个相对概念。
“先找到那三个生命反应。”凌云选定方向，朝着系统标注的最近信号点飞去。
飞行过程中，周围的景象不断变幻。
一块空间碎片从左侧飘过，碎片内是一座完整的图书馆，书架高达百丈，上面堆满了由星光编织的书籍。图书馆中央悬浮着一颗缓缓旋转的水晶球，球内封印着某个正在演讲的虚影——那是虚空遗族的“知识传承装置”，即使在文明覆灭百万年后仍在运转。
另一块碎片中，是一片机械花园。花园中的“花草”完全由齿轮、发条、管道构成，它们按照某种精密的程序生长、开花、凋零，周而复始。花园中央的喷泉喷射的不是水，而是液态的星辰能量。
还有一块碎片内，是一间实验室。实验台上摆放着半成品的机械造物，墙壁上悬挂着复杂的设计蓝图，工作灯还亮着——仿佛实验者只是暂时离开。
“这些……都是虚空遗族文明巅峰时期的场景碎片。”凌云放慢速度，仔细观察，“空间破碎时，某些区域被完整切割下来，在时空乱流中永恒定格。”
他飞近机械花园的碎片，伸手触碰碎片边缘。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碎片表面泛起涟漪，竟允许他进入其中。
踏入碎片的瞬间，周围环境完全改变。混乱的深渊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宁静的机械花园。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机油味与星辰能量的清香，那些机械花草发出清脆的运转声，仿佛在演奏一曲精密的交响乐。
“系统，扫描花园的结构与能量循环。”
【扫描中……花园为‘生态模拟装置’，设计目的：在封闭环境中维持微型生态循环。能量来源：地底埋设的微型星核（已衰竭97%）。当前状态：依靠残余能量维持基础运转，预计还能持续……计算中……43年。】
百万年过去，还能运转四十三年。虚空遗族的科技水平，确实达到了神帝级文明的标准。
凌云走到花园中央的喷泉边。喷泉底座上刻着一行小字，系统自动翻译：
“永恒之日不灭，文明薪火永传。——星历327万年，维拉留。”
维拉？这名字似乎在虚空遗族长老的记忆晶石中出现过。凌云回忆，那些影像中有一位女性长老主持放逐日曜引擎的仪式，她的名字就叫维拉。
“她还活着？”凌云皱眉，“但系统检测的生命反应有三个，其中之一应该就是她。”
离开机械花园碎片，继续前行。
深渊中的时空乱流越来越猛烈。不时有空间裂缝突然张开，裂缝另一端连接着危险区域：有的是混沌污染区，有的是高能辐射带，有的是引力漩涡。好在系统总能提前预警，凌云轻松避开。
飞行约五千里后，前方出现一片相对稳定的区域。
那是一座悬浮在虚空中的“平台”。平台呈圆形，直径约千丈，完全由暗金色的金属构成，表面刻满复杂的星辰符文。平台边缘立着十二根石柱，石柱顶端各悬浮着一颗拳头大小的水晶，散发出柔和的光芒，将平台照亮。
而平台中央，盘坐着三道身影。
左侧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身披破烂的星袍，裸露的皮肤呈现出半透明的晶体化特征，能清晰看到内部流动的星辰能量——这是长期接触高浓度星辰辐射导致的变异。
中间是一位中年女子，面容端庄，眉心处镶嵌着一枚菱形水晶，水晶内部有星云流转。她双手结印，维持着平台周围的防护屏障，屏障外是狂暴的时空乱流。
右侧则是一尊……机械生命？它有着人形的轮廓，但身体完全由暗银色的金属构成，关节处可见精密的齿轮与能量导管。它盘膝而坐，胸口处镶嵌着一颗跳动着的紫色核心，核心表面烙印着虚空遗族的徽记。
三人呈三角方位坐定，彼此间有能量丝线连接，形成一个稳固的循环。他们似乎进入了深度休眠状态，气息微弱如风中残烛，但生命之火仍未熄灭。
凌云落在平台边缘，没有贸然靠近。
“系统，全面扫描。”
【扫描中……目标一（老者）：虚空遗族幸存者，修为：神王巅峰（因能量衰竭跌落到神王初期），生命状态：濒危（剩余寿命约3年），体内混沌污染度：0%（已净化）。】
【目标二（女子）：虚空遗族守护者‘维拉’，修为：神帝初期（因维持屏障跌落到神王巅峰），生命状态：中度损耗（剩余寿命约300年），眉心水晶为‘星灵之眼’（虚空遗族圣物，可观测星辰轨迹）。】
【目标三（机械生命）：虚空遗族造物‘星钢守卫’，型号：VII型，制造者：维拉，修为：神王巅峰（因能量不足仅能发挥神王中期实力），核心为‘仿制星核’（能量残余7%）。】
【整体状态：三人以共生阵法维持生命，阵法能量来源为平台底部的‘星能汲取阵列’（与日曜引擎连接，当前连接状态：不稳定）。警告：检测到共生阵法出现裂纹，若彻底断裂，三人将在三日内死亡。】
凌云目光落在平台中央的地面上。那里确实有一道细微的裂纹，裂纹中渗出微弱的混沌气息——日曜引擎的污染正在反向侵蚀这里。
他抬手打出一道秩序法则，银光渗入裂纹，将混沌气息彻底净化。裂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共生阵法的光芒重新变得稳定。
这一动静惊醒了平台上的三人。
老者率先睁眼，那双眼睛完全晶体化，瞳孔中倒映着星辰的轨迹。他看到凌云的瞬间，身体一震：“外来者……秩序的气息……”
紧接着是机械生命，它胸口的紫色核心骤然亮起，发出低沉的机械音：“检测到未授权访客……启动防御协议……”
只有维拉缓缓睁眼，她的目光平静而深邃，仿佛早已预料到凌云的到来。
“你终于来了。”维拉开口，声音空灵如同星歌，“我等你……等了太久。”
“等我？”凌云挑眉。
“三百万年前，大先知留下预言：‘当秩序之光再度照亮深渊，永恒之日将重获新生’。”维拉站起身，眉心水晶散发出柔和的光芒，“我以星灵之眼观测命运长河，看到了你的到来——虽然时间比预言晚了十七个纪元。”
她走向凌云，星袍在虚空中飘荡：“我叫维拉，虚空遗族最后的守护者。这位是星语长老，我族的智者。”她指向老者，又指向机械生命，“这是星钢VII，我亲手打造的守卫，也是……我的孩子。”
星钢VII的机械眼中光芒闪烁，发出嗡嗡的声响，似乎在表达某种情感。
“虚空遗族……真的还有幸存者。”凌云看着维拉，“你们在这里守了三百万年？”
“不止。”维拉摇头，“日曜引擎坠入空间裂隙后，我族启动了‘文明火种计划’。十七位守护者自愿留下，看守引擎，防止混沌污染扩散。随着时间的流逝……其他守护者相继耗尽寿命，或在与混沌侵蚀的战斗中陨落。如今，只剩我、星语长老和星钢VII。”
她的目光望向深渊深处：“而我们的使命，也到了最后关头。日曜引擎的核心封印正在崩解，混沌之眼的力量在持续渗透。最多再有百年……引擎将被完全染化，届时整个星核秘境会成为混沌巢穴，并通过秘境与神界的连接点，将污染扩散到诸天万界。”
“混沌之眼的目标就是引擎。”凌云点头，“我在第二层遇到了他们的第七使徒。”
“第七使徒？看来他们的‘永夜计划’已经进入最后阶段了。”维拉神色凝重，“你消灭了他，但这只会让他们加快进度。三眼瞳座下共有七位使徒，第七使徒最弱，越往上越强。尤其是前三使徒，实力都在神帝中期以上，大使徒‘永夜’更是达到了神帝巅峰……而且他们手中，掌握着虚空遗族当年研发的禁忌科技。”
“禁忌科技？”
“日曜引擎本是为了给文明提供永恒能源而建造的。”维拉解释，“但在建造过程中，我族的激进派提出了另一个方案——以引擎为核心，构建‘维度跃迁装置’，打破当前宇宙的壁垒，前往更高维度的世界。这个方案被否决了，因为风险太大，可能引来未知的恐怖存在。”
她顿了顿：“但混沌之眼获得了相关的技术资料。他们计划染化日曜引擎后，将其改造为‘永夜之门’，连接混沌本源所在的高维空间，让混沌力量直接涌入我们这个宇宙。”
凌云眼神微冷：“所以他们才如此重视这里。”
“是的。”维拉点头，“凌云，我需要你的帮助。日曜引擎的核心深处，封印着我族‘大先知’留下的最后手段——一枚‘秩序火种’。只有秩序权柄的持有者才能激活它，一旦激活，火种将彻底净化引擎核心，并修复破损的封印。”
“但混沌之眼肯定在那里布下了重兵。”凌云看向深渊深处，“系统，扫描引擎核心区域。”
【扫描中……距离：两万七千里。环境：空间破碎度99%，时间流速异常区域占比71%，混沌污染浓度：高。检测到生命反应：数量12，修为分布：神王巅峰6人，神帝初期4人，神帝中期2人。检测到机械守卫军团：数量约3000，修为：天神到神王不等。检测到大型混沌阵法：‘永夜降临阵’（激活度73%）。】
两位神帝中期，四位神帝初期……这阵容确实豪华。不过对凌云来说，还不够看。
“带路吧。”凌云淡淡道，“顺便，告诉我关于虚空遗族更多的事情——我对你们的科技很感兴趣。”
维拉眼中闪过意外，随即露出笑容：“你和其他秩序传承者不同……他们大多视科技为‘外道’。”
“力量就是力量，不分内外。”凌云摇头，“况且，能将星辰法则与机械技术结合到这种程度，你们的文明值得尊重。”
这句话让维拉、星语长老甚至星钢VII都产生了明显的情绪波动。三百万年的孤独守候，终于遇到了能够理解他们的存在。
“星钢，启动平台移动模式，目标：引擎核心区。”维拉下令。
“指令确认……平台解体重组中……重组完成：移动要塞‘星火号’启动。”机械守卫胸口核心光芒大盛。
整个平台开始变形！暗金色的金属板翻转、重组，十二根石柱收拢成支撑腿，平台底部伸出推进装置。短短十息，原本的平台就变成了一座长三百丈、宽百丈的流线型移动要塞！
要塞内部空间宽敞，有控制室、休息区、武器阵列，甚至还有一个小型的生态园——里面种植着虚空遗族保存下来的植物种子。
“这是‘星火号’，我族最后的小型移动要塞。”维拉站在控制台前，双手按在水晶面板上，“原本设计用于深空探索，最高速度可达日行一光年。不过在深渊环境中，速度会大打折扣，而且需要避开那些空间裂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