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煌站在空间站的主控台前。他手指划过全息屏幕，B7区孵化室的最后一战出现在空中。那是他和“影蜕体”的战斗。画面里，他的每一个动作都被复制了。出拳、收腿、呼吸停顿，全都一模一样。
这不是普通的录像。这是敌人做的。它在模仿他，也在暴露他的弱点。
通讯频道安静了十分钟。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回应。他知道，其他伏尔康战士正在看这段视频。他们在各自的飞船、哨站里看着。他没有关掉视频，也没有重复发送。他把视频设为循环播放，加了加密，发给了所有登记过的伏尔康血脉终端。
他不是在求救。他是想让大家看到：敌人不仅能复制身体，还能复制战斗的本能。
墙角的仪器发出低响。磁场读数很稳定，已经连续七十二小时没有波动。这片星域太安静了，不像边境，倒像死地。这种安静让人不安。说明敌人可能已经准备好了，就等他们松懈。
突然，信号灯闪了一下。
红光变绿，频道接通了。
“你以前一个人杀了七个影蜕体，现在怎么要求助？”对方的声音像金属摩擦，是“磁暴之子”的特征。
雷煌没抬头。他听得出这语气。不是拒绝，也不是同意，而是在质疑。来自同族，但不再信任体制的人。
他解开护甲左边的锁扣，脱下外层装甲。机械骨架露出来。钛合金关节上有烧痕，左臂的神经束断了，接口发黑，冷却液管干了，结了痂。他抬起右臂，按下外壳，面板弹开。蓝色的冷却液残留在里面，像眼泪。
“我现在出拳慢了0.3秒。”他说，声音很平，“上次打的时候，我用尽预判才挡住它的进攻。但它最后改变了发力方式……比我快。”
那边沉默了几秒。
“你说它们学会了叫名字？”
“不止。”雷煌重新上传数据，加上一段音频分析，“它们开始用我们的语言说话，还用了伏尔康古语里的‘誓约词’。比如‘断骨不降’、‘血燃即归’。这些话不在公开数据库里，只有老兵才知道。”
对方吸了口气。
“不可能……除非它接触过活着的记忆源。”
“也许它杀了某个带着传承印记的人。”雷煌关掉投影，走到窗边。外面是废弃的轨道带，漂浮着碎舰和冻住的尸体。他盯着一块碎片，上面贴着旧军团的标志——赤焰爪痕，第三远征团的。他曾在那里待过三年。
“我不是求援。”他打开录音，声音慢但坚定，“我是来警告的。如果你们等到它打到家门口才动手，就晚了。它不会再犯第一次的错。下一次，它会假装是我们的一员，走进基地，坐在餐桌旁，然后在你们最信任的时候出手。”
他按下发送。
信号灯灭了。
他坐回控制台前，手放在按钮上，等回应。哪怕只有一个字也好。
艾德琳站在审判庭的议会厅中央。四周飘着几十个议员的投影，坐在高处，像神看凡人。她卸下了护甲肩部，露出皮肤上的绿色纹路。那是亚空间留下的伤，深入皮肤，洗不掉，也假不了。
大屏幕上滚动着她提交的资料：凯莉斯的预言片段、雷煌的战斗记录、病毒分析报告。每一份都加密三次，还有生物认证签名，连技术监察官也挑不出毛病。
一个高阶官员开口，声音冷：“你要启动‘猩红星域紧急预案’？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一旦启动，整个边境进入战时状态，民用航道关闭，自治星球失去外交权，所有非军事单位都要听指挥。”
“我知道。”艾德琳看着主座，“所以我才来申请。”
另一个议员冷笑，投影有点扭曲：“可你的证据呢？一段模糊的影像？一个异端先知的梦？还是你自己被污染后产生的幻觉？别忘了，你在亚空间裂隙里活了四十多个小时，神经系统早就坏了。”
艾德琳没反驳。她伸手拉动力甲内侧的卡扣，用力一扯。金属撕裂声响起，护甲从背后裂开。她脱下整件装甲，扔在地上，发出闷响。
然后她解开内衬，拉开右肩的防护层。
绿色的痕迹已经蔓延到锁骨下，血管变成网状，随着心跳微微跳动。有时还会闪出淡淡的蓝光，像是在传递信息。
“如果这是污染，”她说，声音低但清楚，“那就让它在这里爆发。我会立刻接受隔离。但如果这不是污染，而是警告……而你们选择无视，第一个死的不会是我，而是你们中最骄傲的那个。”
议会厅安静了一瞬。
有人小声说：“她确实接触过亚空间实体……但她灵能系统已经毁了，不可能伪造数据。”
“也可能正因为这样，她才最容易被侵蚀。”之前的官员还在反对，“这个请求必须暂停，等进一步审查。”
“审查？”艾德琳抬头，眼里有血丝，“等你们查完，下一个被复制的就是你们自己。它不需要杀我们，只要学会我们怎么想、怎么做决定、怎么信任别人，就能从内部毁掉一切。”
她转身走向门口，脚步重，但没有停下。
走到门前时，系统提示音响起：
“权限等级下调：三级行动员”
她没回头。
回到据点，她打开私人档案库，找到三号备用信道的启动协议。这是违规操作。一旦被发现，会被抓，甚至可能被当成叛逃者击毙。
但她还是输入了密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