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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3章 宫闱惊变,天意难测(1 / 2)

公元前142年 汉景帝后元二年 五月末

长安的五月,本应是槐花飘香、万物繁盛的时节。然而,未央宫深处的温室殿,却依旧笼罩在一层驱不散的阴寒与死寂之中。浓烈的药石气味渗透了每一寸帷幔和地衣,混合着龙涎香也掩不住的、源自生命流逝本身的腐朽气息。殿内烛火长明,却照不亮那弥漫在空气中的、沉甸甸的绝望。

汉景帝刘启躺在龙榻之上,形销骨立,面色是一种接近透明的灰败。他双目紧闭,胸膛的起伏微弱得几乎看不见,只有喉间偶尔发出的一声极其轻微的、拉风箱般的嗬嗬声,证明这具曾经执掌万里江山的躯体,尚存一丝游离的气息。窦太后连日不眠,此刻也支撑不住,被宫人扶到偏殿暂歇。太子刘荣依旧跪在榻前,眼睛红肿,神情因极度的疲惫和恐惧而显得有些麻木。梁王刘武则侍立在稍远处的阴影里,背脊挺直,目光如同鹰隼,一瞬不瞬地紧盯着御榻,以及御榻旁那方空置的、却象征着至高权柄的御案。

殿内侍立的太医、宦官皆屏息凝神,如同泥塑木雕。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每一刻都像是被拉长、凝固,等待着某个注定到来的终结。

紫霄宫中。

李凌的神念前所未有的凝聚。他“看”到,代表大汉国祚的那道明黄气运,此刻已微弱、黯淡到了极致,只剩下最后一点几乎不可见的“火星”,在无边无际的“深紫”(窦太后)、“暗金”(梁王)、“淡金”(太子)以及其他杂色气运的包裹、挤压、侵蚀下,“摇曳欲灭”。整个长安上空,气运的冲突与“吞噬” 达到了一个临界点,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暴风雨前的“凝滞”。无数细小的、代表不同人物、不同势力意图的“气流”疯狂窜动、碰撞,却都被那“深紫” 的庞大阴影所“压制” 和“引导”。

他的意念,更多地投注在那缕即将熄灭的“火星”上。并非出于对这位人间帝王的特殊情感,而是因为这“火星”的存灭,直接关系到下界秩序的剧变,关系到北地李氏的安危,也关系到信仰之力的流向。他能感觉到,那“火星”每一次微弱的搏动,都牵动着整个长安,乃至天下无数人心弦。

他尝试着,将一缕前所未有的、精纯而温和的信仰之力,化为无形的、带着“宁定”与“缓释”意念的波动,极其轻柔地“包裹”向那缕明黄火星。这不是逆天改命,景帝的寿数已尽,非神力可挽回。这更像是一种“临终的抚慰” 与“秩序的引导”——希望能让这最后的时刻,少一些痛苦与挣扎,让那注定要发生的权柄交接,能在一个相对“平稳”而非“暴烈”的基调下进行,减少可能引发的剧烈动荡与血腥。同时,这波动也隐隐“护持” 着那火星旁,那道同样微弱、惶惑的淡金色气运(太子),使其不至于在最后的冲击中立刻“溃散”。

然而,神帝也清晰地感知到,另一股强大而“阴翳” 的意志,正从那“深紫” 气运的核心散发出来,带着“舔犊情深” 的悲痛,更带着一种“乾坤独断” 的冷酷与“倾向性”,隐隐“压制” 着淡金,“牵引” 着暗金。两股超越凡俗的意念,在这决定帝国命运的狭小空间内,发生了微妙而无形的触碰与博弈。

温室殿内。

子时三刻。万籁俱寂,连虫鸣都似已喑哑。

景帝的呼吸,忽然变得急促了些许,喉咙里的嗬嗬声也明显起来。一直跪着的太子刘荣猛地惊醒,扑到榻边,颤声唤道:“父皇!父皇!”

梁王刘武也瞬间上前几步,目光灼灼。

御榻上,景帝紧闭的眼皮下,眼球似乎轻微地转动了一下。他极其艰难地,试图睁开一条缝隙。浑浊的目光,先是茫然地扫过上方绘着日月星辰的藻井,然后,极其缓慢地,移向了榻边。

他的目光,先落在了太子刘荣涕泪交加的脸上,停留了一瞬。那目光中,有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有关切,有遗憾,或许,还有一丝未能亲手扶上马、送一程的愧疚与无奈。刘荣抓住父亲枯瘦的手,泣不成声:“父皇!儿臣在此!儿臣在此!”

景帝的嘴唇又翕动了几下,似乎想说什么,却只发出几个模糊不清的音节。他的目光,吃力地越过了太子的肩膀,投向了御案的方向,然后,又缓缓移向阴影中梁王刘武站立的位置。

就在他的目光即将与刘武对视的刹那——

“陛下!”一声凄厉的、变了调的呼喊从殿门口传来!只见皇后薄氏(景帝皇后)披头散发,在宫人的搀扶下踉跄冲入,她似乎是从梦中惊醒,形容癫狂,径直扑向御榻,“陛下!你不能丢下臣妾!陛下——!”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打破了殿内死寂的平衡。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梁王刘武眼中精光爆闪,趁此间隙,悄无声息地又向前挪了半步,几乎与太子并排而立,目光死死锁住御榻上景帝的脸,和他那只微微抬起、似乎想指向什么方向的手。

而景帝,在被皇后这凄厉一喊打断的瞬间,那最后凝聚起的一点神光,似乎骤然涣散了。他抬起的手,无力地垂落下来。目光重新变得空洞,喉间的嗬嗬声骤然停止。

殿内陷入一片死寂。只有皇后压抑不住的、绝望的呜咽。

太医令连滚爬爬地上前,颤抖着伸出手指,探向景帝的鼻息,又急速搭上腕脉。片刻之后,他如同被抽去了全身骨头,瘫软在地,以头抢地,发出嘶哑的哭号:“陛下……陛下……崩天了——!!!”

“父皇!!!”太子刘荣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悲号,扑倒在龙榻之上,身躯剧烈颤抖。

皇后薄氏则双眼一翻,直接晕厥过去,被宫人慌忙扶住。

梁王刘武在听到“崩天”二字的瞬间,身躯猛地一震,眼中骤然迸射出无比复杂的光芒——有悲痛,有震惊,但最深处,却是一股压抑了太久、终于破土而出的、混合着野望与狂喜的炽热!他迅速低下头,掩饰住眼中的情绪,也做出悲恸欲绝的姿态,缓缓跪倒,声音哽咽:“皇兄……皇兄啊!”

哀声顿时响彻温室殿,并迅速向整个未央宫、向长安城蔓延开去。丧钟,即将鸣响。

然而,就在这片混乱与悲声乍起的瞬间,无人注意到,或者说,无人有心去注意——御榻上,景帝那只刚刚垂落的手,指尖最后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所指的模糊方向,似乎并非御案,也非梁王,而是……御案侧面,那幅悬挂着的、绘有山河疆域的巨幅舆图。而舆图之上,朔方、北地的位置,正被一片阴影所遮挡。

几乎在同一时刻,长乐宫,窦太后寝殿。

窦太后并未入睡。她斜倚在凤榻上,手中攥着一串早已不再捻动的佛珠,布满皱纹的脸上老泪纵横,目光却空洞地望向未央宫的方向。当那隐隐的、代表着至尊陨落的悲号与混乱气息传来时,她浑身剧烈地一颤,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

“启儿……我的儿啊……”她喃喃着,泪水汹涌而下。丧子之痛,蚀骨钻心。

然而,就在这极致的悲痛如潮水般将她淹没的刹那,她忽然感到一阵极其轻微、却无比清晰的“悸动”。那不是来自外界的声音,而是源于她的心底,仿佛有一道“冷静” 到近乎冷酷的意念,强行穿透了悲恸的迷雾,在她脑海中响起——不,不是响起,是“浮现”:

“国不可一日无君。储位空悬,则天下危殆。荣儿(太子)仁弱,栗姬骄横,非社稷之主。武儿(梁王)贤能,有功于国,可承大统。兄终弟及,古已有之。当断则断,以安刘氏江山。”

这意念来得如此突兀,又如此“自然”,仿佛是她自己深思熟虑后的决断,只是在此刻无比清晰地凸显出来。它完美地契合了她内心最深处的偏爱与忧虑,将丧子的悲痛,迅速引导向了对于“江山社稷未来”的、更为“理智”的权衡。

窦太后猛地坐直了身体,泪眼之中,悲痛未消,却已燃起了一种属于政治家的、冰冷而决绝的光芒。她深吸一口气,用嘶哑却异常坚定的声音,对侍立在一旁、同样面无人色的心腹长信宦官(注:长信,太后宫官署名)下令:“速传丞相卫绾、大将军窦婴、御史大夫直不疑、宗正刘通,即刻至长乐宫前殿!皇帝……大行,国丧及……国本之事,需即刻议定!不得有误!”

“诺!”宦官连滚爬爬地奔出。

窦太后挣扎着起身,在宫女的搀扶下,向殿外走去。她的背影,在摇曳的宫灯下,显得苍老、佝偻,却又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不容置疑的威严。那道在她心中“浮现”的意念,如同最坚韧的丝线,将她破碎的心与冷酷的现实紧紧捆缚在一起,指向了一个明确的方向。

紫霄宫中。

神帝的意念,清晰地捕捉到了那“深紫”气运核心处发生的、微妙而关键的“转向”。他“看到”自己发出的、旨在“宁定”与“引导平稳交接”的信仰波动,在触及那“深紫”意志时,如同水滴落入滚油,虽然引起了一丝“涟漪”,却瞬间被对方那更强大、更执着、且带有明确“倾向性” 的意志所“吸纳” 和“扭曲”。他意图中的“平稳”,被对方的“独断”所覆盖;他意图中隐含的对“正统”(太子)的“护持”,被对方对“偏爱”(梁王)的“牵引”所压制。

“果然……人力有尽,天意难测。太后之心,已不可转。”神帝的意念中流过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他并未感到多少挫败,这本就在预料之中。以他初生的、微弱的神力,去直接对抗一位人间至尊至亲(太后)在关键时刻的强烈意志与情感偏向,本就是螳臂当车。他方才的干预,更像是一种尝试,一种“尽人事”的举动。真正的结果,早已由无数过往的因果、人性的偏好、权力的逻辑所注定。

他的目光,迅速从长安那团急剧变化、冲突升级的气运漩涡中移开,投向了另外两处。

一处,是朔方。在李玄业那道“请罪兼自辩”表文送出,以及太后“拨付钱粮”的懿旨抵达后,朔方上空那赤金色的气运,呈现出一种外松内紧的奇特状态。表面上,因得到补给而“稍稳”,内部却因李玄业一系列“未雨绸缪”的举措(练兵、结好地方、派使者密访长安重臣),而加速“凝聚” 与“内敛”。那丝代表可能与中央“疏离” 的“孤悬” 气息,并未消散,反而随着长安剧变的预感,而变得更加“清晰”。神帝能感觉到,李玄业此刻必定已通过某种渠道,敏锐地察觉到了长安方向的异常,整个朔方,正如同蓄势的弓弩,悄然绷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