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我的学生。”
剑无尘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道无法撼动的绝对法则,清晰地烙印在每一个存在的真灵深处。
“谁敢动?”
最后三个字,没有杀意,没有威胁,甚至没有任何情绪起伏。
然而,就是这平淡的三个字,让整个凤凰星的天地,陷入了一种比死亡更可怕的死寂。
天空中的五尊半步超脱者,身上的气息瞬间凝滞。
那笼罩骷髅王座的寂灭神火,停止了跳动。
焚天巨人手中高举的魔斧,僵在半空,赤红色的魔焰竟显露出一丝不安的摇曳。
星袍老者、虚无之影、瘟疫之主……这五位横行无数纪元,视宇宙生灭为游戏的恐怖存在,此刻,竟无一人敢再上前一步。
他们的目光,死死地锁定在剑无尘身上。
这个白衣白发的男人,从始至终,就那么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不是处于一场足以颠覆宇宙格局的争夺中心,而是在自家的庭院里,看着一场无关紧要的闹剧。
他的存在感很奇特。
你看着他,能清晰地看到他的轮廓,他的衣衫,他完美得不似凡俗的容颜。
可当你闭上眼,试图在神念中构筑他的形象时,却是一片空白。
仿佛他从未存在过。
仿佛他只是一个幻影,一个所有法则、所有概念都无法捕捉的……空。
“学生?”
寂灭之主那刺耳的灵魂波动,第一次带上了一丝难以置信的凝重与荒谬。
一件混沌至宝,一件通往终极超脱的钥匙,居然成了别人的学生?
这是何等滑稽的笑话!
可是,看着那个白衣男人,看着他身边那个泪痕未干、眼神依旧空洞迷茫的少女,没有谁能笑得出来。
“阁下,未免太霸道了些。”
焚天巨人闷声开口,试图打破这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此乃混沌至宝,宇宙公器,见者有份。阁下凭一句话,就想将其据为己有?”
他的话,说出了所有猎手的心声。
他们追寻了无数纪元,付出了无法想象的代价,眼看至宝就在眼前,岂能因为一句话就放弃?
然而,剑无尘甚至没有看他一眼。
他的目光,依旧落在千寻的身上。
那个刚刚经历了一场从希望到绝望、又从绝望到茫然的少女,身体还在微微颤抖。
洛星辰却在这时悠悠开口,他的声音打破了僵局,带着一丝懒散的笑意。
“别怕。”
他对着千寻说,仿佛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猫。
“等会儿处理完这些杂鱼,你还要回去上课呢。学生就要有学生的样子,怎么能随便旷课?”
上课?
千寻猛地抬起头,茫然地看着洛星辰。
就连那五尊半步超脱者,都因为这句话,神情一滞。
他们在说什么?
上课?
这是在讨论一件混沌至宝的归属,还是在讨论一个逃课学生的处分?
这种极致的反差,让他们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羞辱。
仿佛他们在意的、追寻了一生的终极目标,在对方眼里,还不如一个学生的考勤重要。
“好了,别发呆了。”
洛星辰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
“把你所有的混沌气息,都释放出来。对,提升到顶点,能有多强就多强。”
千寻愣住了。
她不明白。
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刚刚才因为气息泄露而暴露,引来了这些可怕的怪物。现在,还要主动将气息提升到顶点?
这不是在黑夜里点燃一盏最亮的灯,告诉所有的飞蛾,我在这里吗?
“怎么?我的话,不管用了?”洛星辰的语气依旧平淡。
千寻看着他,又看了看旁边那个白衣白发的男人。
她不知道为什么,但她本能地感觉到,这两个人,似乎……真的可以相信。
那种被当做一个“人”来平视的感觉,是她诞生意识以来,从未有过的体验。
她咬了咬唇,眼中的迷茫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然。
她闭上了眼睛。
下一秒。
轰——!!!
一股比之前狂暴了千百倍的混沌气息,从她体内毫无保留地爆发出来!
那不再是无意识的泄露,而是主动的、彻底的释放!
灰色的混沌气流化作实质的海洋,以凤凰星为中心,瞬间席卷了整个星系,并且以一种超越光速、超越因果的可怕速度,向着无尽的宇宙深空疯狂扩散!
整个宇宙,在这一刻,仿佛都闻到了一股来自本源的、最致命的甜香!
那是超脱的香味!
“哈哈哈哈!果然在这里!”
“终于找到了!”
“我的!超脱机缘是我的!”
宇宙的四面八方,一个个古老而腐朽的维度深处,一尊尊沉睡了无数纪元的恐怖存在,被这股气息惊醒!
嗤啦!嗤啦!嗤啦!
凤凰星的上空,空间裂缝如同蛛网般疯狂蔓延。
一个又一个散发着半步超脱气息的恐怖身影,跨界而来。
手持审判之矛的堕落天使,身躯由无数怨魂组成的万魂之主,背后生长着世界树的精灵古神……
转瞬之间,降临在此地的半步超脱者,数量已经超过了二十位!
他们每一个,都是一个宇宙曾经的霸主,是踩着亿万生灵尸骨走上巅峰的猎食者。
而现在,他们都来了。
所有贪婪、疯狂、炽热的目光,都汇聚在风暴中心的那个少女身上。
“哈哈哈哈……这就是所谓的超脱机缘?一个连仙帝都不到的小姑娘?”
新来的一位魔神放声大笑,笑声中充满了轻蔑与不屑。
“看来传闻有误,这至宝……似乎并不怎么强啊!”
“管她强不强,先拿下再说!”
气氛,一触即发。
千寻的身体,在二十多道半步超脱者气机的锁定下,抖如筛糠。
她感觉自己就像是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随时都会被撕成碎片。
恐惧,再次像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她刚刚升起的一丝勇气彻底淹没。
她后悔了。
她不该听那个男人的话。
她就不该对任何人抱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