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说能救活我的凝露草?”
陆雪琪的声音冷冽如极地寒冰,目光如精准的雷达,扫过剑无尘那张扔在人堆里连涟漪都掀不起的脸。她身着高定黑色西装套裙,肩线凌厉,周身裹挟着上位者独有的威压,身后的助理与保镖大气不敢出——在凤凰星,还没人敢用这种“事不关己”的平淡态度面对她这位陆家总裁。
剑无尘抬眸,眼神没有丝毫波动,甚至没给她一个正眼,只淡淡扫了眼花架方向,吐出一个字:“是。”
“凭什么?”陆雪琪向前半步,高跟鞋重重踩在地面,发出清脆却带着怒火的声响,“星际植物协会三位会长联手会诊,都断言它根系彻底坏死,你一个衣着普通的无名之辈,也敢妄言?”
“信,就把东西备齐;不信,我现在就走。”剑无尘指尖敲了敲休息区的桌面,节奏平缓却带着不容置喙的疏离,“我的时间很宝贵,没必要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浪费半分。”
“无关紧要的人?”陆雪琪瞳孔骤然收缩,怒火瞬间冲顶,顺着血液蔓延至四肢百骸。她是陆家集团的掌舵人,凤凰星公认的冰山女神,无数人趋之若鹜、甘愿俯首称臣,如今竟被一个无名小卒称作“无关紧要”?
洛星辰在旁憋笑憋得肩膀发颤,剑无尘这手“极致漠视”玩得堪称绝响——陆雪琪的骄傲是她的铠甲,也是她的死穴,越是无视她、贬低她,她越会想方设法证明自己“重要”,这份好胜心一旦被点燃,便再也收不回去。
果然,陆雪琪气得浑身发颤,指节攥得发白,却没下令让保镖将他扔出去。母亲的凝露草是她最后的念想,是她对抗思念的唯一寄托,哪怕眼前这人再狂妄无礼,只要有一丝救活的希望,她也不能放过。“跟我来!”她转身走向专属电梯,背影带着几分倔强的狼狈,像是在跟自己赌气。
电梯以极致的速度攀升,透明轿厢将凤凰星的繁华尽收眼底,高楼如林,悬浮车辆如流动的光河。陆雪琪站在角落,余光死死黏在剑无尘身上,试图从他脸上找到一丝动容、一丝敬畏,哪怕是一丝刻意的挑衅也好,可他始终闭目养神,仿佛身边的一切——包括她这个“无关紧要”的人——都只是阻碍空气流通的障碍物。
这种彻底的、不留余地的无视,比辱骂和嘲讽更让她难受。她身边的男人,要么对她百般讨好、阿谀奉承,要么对她敬畏有加、小心翼翼,从未有人像剑无尘这样,将她的身份、美貌、财富视作粪土,连正眼瞧一下都觉得多余。一股从未有过的挫败感涌上心头,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好奇:这个男人,到底凭什么?
顶层空中花园,阳光正好,却照不进凝露草的颓势。它蔫败地立在特制花架上,叶片枯黄卷曲,边缘早已发黑枯萎,叶脉暗沉如死灰,毫无生机可言。周围的恒温加湿器、智能光照模拟器、营养输送管道嗡嗡作响,用尽高科技手段,却依旧挡不住它走向死亡的脚步。
“这就是凝露草。”陆雪琪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既有对母亲遗物的心疼,也有被彻底无视的憋屈,“我母亲的遗物,三年来我耗尽人力物力,找遍星际所有植物专家,都没能留住它。”
剑无尘终于睁开眼,却依旧没看她,径直走向花架,俯身拨开表层土壤,指尖捻起一点深褐色的基质,淡淡开口:“暗尘堵塞根系,之前的人只会盲目补肥、强行输送营养,等于变相谋杀。”
“暗尘?”陆雪琪连忙追问,试图用问题引起他的注意,哪怕只是一句简单的回应也好。
剑无尘像是没听到她的话,只直起身,语气没有丝毫起伏:“清尘露、灵犀土、晨曦草汁液,半小时内备齐。晚一分钟,这草就彻底没救了。”
他的语气平淡得仿佛在说“今天天气不错”,完全没将她的疑问、她的情绪、她的存在放在眼里。
陆雪琪咬了咬牙,压下心头翻涌的怒火与委屈,立刻拨通助理电话,语气急促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最高纯度的清尘露、灵犀土、晨曦草,半小时内送到顶层空中花园,延误一秒,你直接卷铺盖滚蛋,不用再来上班了!”
挂掉电话,她死死盯着剑无尘的背影,试图从他身上找到一丝破绽,可他只是静静站在花架旁,目光落在濒死的草上,专注得仿佛那是世间唯一值得在意的东西。
陆雪琪忽然觉得一阵荒谬。她,陆雪琪,凤凰星无数人梦寐以求的冰山女神,执掌千亿商业帝国,竟然比不上一盆濒死的草?
半小时后,助理提着三个精致的金属容器狂奔而来,额头上满是冷汗,放下东西便躬身退去,连大气都不敢喘。剑无尘拿起装有清尘露的容器,拧开盖子,透明的液体缓缓渗入土壤,动作精准而轻柔,与对她的冷漠形成鲜明到刺眼的对比。
“开窗通风,暗尘遇清尘露会分解成无害气体,留在室内会影响草的复苏。”他终于再次开口,却依旧没回头,语气像是在对空气说话。
陆雪琪依言按下开关,玻璃穹顶缓缓打开,新鲜空气涌入,带着远处城市的喧嚣与草木的清香。她站在他身后,看着阳光落在他普通得毫无特色的侧脸上,看着他专注于凝露草的眼神,心中的情绪越发复杂——愤怒、不甘、好奇,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没察觉的挫败与执拗。
她想不通,为什么这个男人对她视而不见?她的美貌、她的财富、她的地位,在他眼里就真的一文不值?难道她连一盆濒死的植物都比不上?
“灵犀土铺在根系周围,轻轻压实,不要损伤根系。”剑无尘拿起装有浅金色灵犀土的容器,均匀铺撒在花盆里,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呵护稀世珍宝,“晨曦草汁液涂在叶片上,每一片都要涂到,修复受损的细胞。”
他从随身的布袋里取出一支细小的毛笔,蘸取淡绿色的晨曦草汁液,小心翼翼地涂抹在枯黄的叶片上。陆雪琪屏住呼吸,看着那些发黄枯萎的叶片被汁液浸润,心中竟生出一丝莫名的期待——期待这草能活过来,更期待剑无尘能因此多看她一眼,哪怕只是一个眼神也好。
可剑无尘涂完最后一片叶子,便放下毛笔,转身就走,没有丝毫留恋:“好了,明日此时来取,按普通植物养护即可。”
“你就这么走了?”陆雪琪连忙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没察觉的急切,“你不解释一下后续具体怎么养护?不问问我有没有其他问题?不需要我支付报酬吗?”
剑无尘脚步一顿,终于回头看了她一眼。那一眼没有惊艳,没有敬畏,没有好奇,只有纯粹的、毫无波澜的漠然,仿佛在看一块挡路的石头,甚至连石头都不如——石头至少还能垫脚,而她,只会浪费他的时间。
“养护方法,网上随处可查,没必要特意解释。”他淡淡开口,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冰冷的尖刀,狠狠刺穿了她的骄傲,“你的问题,与我无关;报酬,我不需要。我救的是草,不是你,没必要跟你有多余的牵扯。”
“与你无关?”陆雪琪愣住了,一时间竟忘了愤怒,只剩下无尽的荒谬感,“我是这草的主人,是你要救它的人,我的问题怎么会与你无关?你就这么不想跟我有任何牵扯?”
“是。”剑无尘毫不犹豫地回应,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在我眼里,你和路边的石头、空中的尘埃,没什么区别。石头至少还有存在的价值,你只会浪费我的时间,干扰我的节奏,连让我多看一眼的资格都没有。”
“你说什么?”陆雪琪浑身发抖,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微微颤抖,“我陆雪琪,执掌千亿商业帝国,追求者能从荒城排到星球另一端,你竟然说我连石头都不如?说我连让你多看一眼的资格都没有?”
“商业帝国?追求者?”剑无尘挑眉,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像是在嘲笑她的浅薄与可笑,“这些东西,在我眼里一文不值。你引以为傲的一切,不过是凡俗的枷锁,是困住你的牢笼,可笑又可悲。”
“你……”陆雪琪气得胸口发闷,一口气差点没上来,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让它掉下来。她这辈子,从未被人如此羞辱过,从未被人如此彻底地否定过。
“赌约完成,我该走了。”剑无尘完全无视她的愤怒与委屈,转身走向电梯,脚步没有丝毫停顿。
“赌约?”陆雪琪连忙追问,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能与他产生关联的救命稻草,“什么赌约?”
“我的员工不信我能让你主动结交。”剑无尘的声音从远处飘来,带着一丝漫不经心的随意,“现在看来,是我高估了你。让你主动,比救这盆草还简单——毕竟,草不会像你这样,毫无自知之明,总以为自己有多重要。”
电梯门缓缓关上,隔绝了他冷漠的身影,也隔绝了陆雪琪难以置信的目光。
她站在原地,浑身冰冷,指尖紧紧攥起,指甲深深嵌进掌心,渗出血丝也浑然不觉。
连一块石头都不如?毫无自知之明?连让他多看一眼的资格都没有?
这几句话像魔咒一般,在她脑海中反复回荡,挥之不去。她这辈子,顺风顺水,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从未受过这样的羞辱,从未被人如此彻底地无视和贬低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