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从窗户照进来,落在长桌中央的纸上。云绮月站在主位前,手指轻轻碰了碰纸面,然后慢慢放下。她动作很轻,但还是发出了一点声音。
人陆续进来了,各自坐下。南岭剑宗的人坐在角落,袖子卷到手肘,露出一条旧疤。他手指粗,指甲边有裂口,手放在桌上,虎口的老茧和木头摩擦,有点沙沙声。紫霄仙门长老闭着眼,呼吸平稳,衣服上的花纹随着呼吸微微动。赤焰谷的人低头看笔记,纸上画着密密麻麻的阵图。天工阁执事和旁边的人小声说话,说到一半停下,抬头看了看四周,坐正了。
空气很紧,没人说话。
云绮月抬起头,看了一圈:“昨天我说过,每人一盏茶时间,说三件事——你要什么,你能出多少人,你愿意担什么风险。现在开始。”
南岭剑宗代表猛地站起来,椅子往后滑,发出刺耳的声音。他眼睛发亮,声音又哑又硬:‘我要打,带二十个精锐,配齐符箓丹药,十天内突入北境荒原,目标黑脊岭。’说完一掌拍在桌上,茶杯跳起,水洒在纸上,洇开一片湿痕。
紫霄仙门长老睁开眼,眼神冷:“二十人?深入敌境?你知道上次的小队怎么没的吗?不是战死,是连尸体都没找回来。传讯玉简断了,最后只收到一句残音——‘他们在看着我们’。你确定这些人能回来?还是想用他们的命换一个‘主动’的名声?”
“至少我们动了!”那人吼道,额头青筋跳动,“你们缩着,就是给敌人机会!等他们打通南北通道,第一个踏平的就是你们紫霄山!到时候你还怎么坐着装高人!”
“动也要讲方法。”赤焰谷代表合上笔记,语气冷,“南线大阵还没修好,雷纹石刚到,炼器组才开工。前线靠这批材料补缺,现在抽人,防线出问题谁负责?我不同意调主力。”
天工阁执事点头:“我也反对。法宝量产要稳定供材,现在材料只够做两批防御阵旗。要是中途断料,做出来的东西不合格,战场上出事算谁的?”
玄音门女修一直没说话,这时开口了,声音不大但清楚:“能不能先探路?不深入,只查边缘路线。比如东侧山道,听说午时换岗,也许能摸清规律。”
“又是侦察?”赤焰谷代表冷笑,“这跟送死有什么区别?敌人巴不得我们派人进去一个个杀掉。你以为他们不知道我们会试探?这是圈套!”
散修联盟有人小声嘀咕:“我们平时进不了核心阵眼,真打起来却要冲最前面。死了,名字都不会被记下。”这话虽轻,但好几个人都听见了,目光悄悄看向角落。
云绮月听着,手指在纸上划了几道折痕。叶凌轩坐在侧席,肩上有伤,绷带上渗出血迹已经变暗。他写字很慢,每写一笔都要用力控制手腕,额头上出了汗。但他还在记,把每个人的发言、语气、停顿都写下来。柳萱儿靠墙站着,手里攥着一张纸,指节发白,眼睛盯着地面,不敢抬头。
突然,云绮月起身,走到墙边的地图前。那是一张灵丝织成的北境地图,山水用微光画出,会微微闪动。她指尖点在一个偏僻的小路上,声音变得清晰:“黑脊岭旧道。”
所有人看过去。
“这里有条隐蔽小路,穿过断魂崖西侧,能到沉渊谷外围。昨夜消息说,敌方每天午时换防,交接半柱香时间。这段时间防守最松。”
她转过身:“我想了个办法。第一,立刻加固南线和东境防线,由天工阁牵头,各派按比例出人出材料,七天内完成修补。第二,组一个小队,五人以内,从这条旧道潜入,任务不是打仗,是搜集情报——敌方布防、兵力分布、有没有陷阱或暗哨。”
屋里一下子安静了,连呼吸都轻了。
南岭剑宗代表皱眉:“你就打算派几个人偷偷摸摸?这不是打仗,是躲猫。”
“我们现在打不了大战。”云绮月看着他,“你有二十个精锐,可你没提补给清单,也没说撤退路线。敌人不是傻子,他们会埋伏。我们不能拿人命去赌一口气。”
那人嘴唇动了动,没再说话。他知道她说的是实话——光靠热血不行,粮草符阵都得跟上。
紫霄仙门长老缓缓开口:“侦察可以,但必须可控。不能让他们孤军深入,更不能失联。一旦失去联络超过两个时辰,必须启动召回机制。”
“所以指挥权归联军统辖。”云绮月接道,“队员由各大势力推选,任务全程监督,情报共享。任何人不得私自行动。违令者,视为背叛联盟。”
柳萱儿这时走上来,脚步很轻。她把那张揉皱的纸递给云绮月。云绮月打开一看,上面写着几行字:
“东侧山道三日一换岗,午时交接,守卫四人轮替,其中一人固定迟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