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绮月在半路停下脚步。
风从山谷吹来,带着凉意。她的额前碎发被风吹乱。袖子里的玉简很烫,皮肤都被烧红了。那热度不一般,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冲出来。她没低头看,好像知道看了就会出事。
她看向滞缓组那边。
那里已经围了几个人。医修站在中间,穿着青色长袍,袖口有银线纹路。他正在劝两个对峙的弟子。声音很小,但气氛很紧。没人说话,连呼吸都很轻。大家都知道,这不是小事,一不小心就会闹大。
她走过去。脚步不快。鞋踩在碎石上发出声音,每一步都像敲在人心上。
两个人还在吵。
一个指着另一个骂:“信号错了三次!你还怪别人反应慢?我要是没补位,你早就死了!”
另一个脸通红,脖子上的筋跳着。手紧紧抓着腰间的符袋,指节发白。他想动手,可看到云绮月的眼神,怒气一下子没了,只剩下委屈。
“够了。”她说。
声音不大,也不凶,但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刚才还动手动脚的弟子转过头,看见是她,张了张嘴,没再说话。人群自动让开一条路。没人反对她来,也没人解释什么。在这支队伍里,她说的话就是规矩。
“回静室。”她转身就走,“王岩、李冲,还有参与吵架的,都来。”
静室在演武场后面的山洞里。里面有几张矮桌,墙上挂着灵纹板,上面显示训练数据:出错率、反应时间、灵力波动……每一项都能看出队员的状态。
柳萱儿已经在等了。她坐在角落的记录台前,手里拿着玉笔,把刚才冲突的时间、谁说了什么、情绪怎么样全都记下来。听到脚步声,她抬头看了一眼,点点头,把一张符纸推到桌上。
那是最近十天的任务和资源记录。字是用灵力写的,改不了也赖不掉。每一条都写着谁做了什么,付出了多少。
云绮月站到前面,背对着大家,看着墙上的数据。
“前卫组这十天接了十八次高危任务。”她抬起手指,划过其中一行,“王岩一个人做了十二次。疗伤丹药前三名每人三瓶,后卫只有一瓶半。法宝养护、灵食配额、休息时间,全是一样的。”
没人说话。
有人低头看自己的手,有人偷偷看王岩。王岩一直低着头,手指蹭着桌角的一道划痕。那是他用匕首刻的,每一道代表一晚值守。现在那道沟已经很深了。
“我知道你们都想上战场。”她的语气缓了一点,但更有力,“我也知道站前面的人更容易死。但现在的问题不是谁强谁弱,而是有些人一直在扛重活,有些人却轻松得很。”
这话像刀子,把大家都藏着的心思挑了出来。
王岩肩膀松了一下。他还是没说话,眼角有点酸。昨晚第三次值守时,灵气差点断在胸口,那种快要窒息的感觉他还记得。他不敢喊累,怕被人说矫情,怕被当成拖后腿的。但他知道,如果再这样下去,不用敌人动手,他自己就会倒下。
“我不是要罚谁。”她看向李冲,李冲皱着眉,明显不服,“也不是说谁该让位置。但从今天起,高强度任务必须轮班。做一次,强制休息两天。期间不准参训,也不得出任务。”
“要是敌人突然来了呢?”李冲问,声音急了,“我们轮流休息,敌人都打上门了怎么办?”
“那就按轮值表来。”她说,“谁在岗,谁上。没有例外。”
她顿了顿,又说:“另外加互助积分。帮人值守、替人疗伤、带新人练基础,都能加分。积分高的,在借法宝和学功法上有优先权。”
“要是有人不帮忙呢?”有人小声问。
“那就没有优先权。”她回答得很干脆,“战场上没人会等你。你想靠自己活到最后,可以。但我不会让整个队伍因为你垮掉。”
她看着每一个人的脸。那些原本麻木的眼神,开始慢慢有了光。
“还有要说的吗?”
没人回答。
“散了吧。”
下午阳光斜照,落在疗养区的阵法上。清络归元阵还在运行,青色光柱缓缓转动,像大地的呼吸。三名弟子躺在里面,脸色苍白,经脉上有焦黑痕迹,是灵力逆行伤的。医修蹲在一旁调整符位,听见脚步声抬头,见是她来了,点点头。
“情况稳定。”他说,“经络烧伤好了七成,灵气回流也顺了。再照这个节奏三天,就能下阵。”
“补发静心丹。”她说,“每人两瓶,今晚开始吃。”
医修记下,又问:“后面还要减强度吗?”
“上午练,下午养,晚上总结。”她说,“这个节奏不变。谁超限,谁进疗养区。三次违令,取消参战资格。”
她说得平静,但谁都听得出她是认真的。她见过太多人倒下,不是输给敌人,是输给了自己的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