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其中一个说是从北境那边听来的。”
“北境?”叶凌轩皱眉,“他们伤亡最少,最不该有怨言。反而最容易被人利用。”
“所以更不对劲。”云绮月站起来,走到窗边,掀开帘子一角。外面灯火通明,弟子走来走去,巡逻队列整齐,看起来一切正常。但她知道,有些事已经变了。信任在减少,猜疑在增加。真正的敌人,可能就在议事厅里,笑着看这一切发生。
她放下帘子,转身说:“所以我明天去西岭。”
“你一个人?”叶凌轩皱眉。
“我不能带人。”她说,“太显眼。我穿这身旧衣服,没人认得我。再说,我要是带着护卫去查流言,反而引人注意。”
“我留在这里。”叶凌轩说,“数据需要整理。我要调过去七天的轮值名册,看看有没有重复出现的名字。”
“你也不能一起去。”云绮月看向柳萱儿,“我们要分开,才能看得全。一人盯一层,一人守一角。”
门外传来新的脚步声,是第四轮换岗开始了。火把光扫过窗纸,影子晃了一下,又没了。
云绮月走到门口,拉开一条缝。夜色很深,营地还在运转,但她感觉空气更闷了,像暴风雨前的感觉。
她关上门,吹灭灯。
屋里又黑了。
第二天早上,天刚亮,雾还没散。
云绮月把衣服叠好放进包袱,动作很轻。她没梳头,也没戴首饰,只用一根麻绳绑住长发,看上去就像个普通杂役。叶凌轩早早来了,带来一份昨晚整理的记录,上面标出三个交界点的异常出入时间,用红笔圈出七次相似轨迹。
“辰时前后,共七次。”他说,“每次间隔不超过两天。路线几乎一样,像是同一个人在行动。”
她接过来看了一遍,收进袖子。
“你今天别去议事厅。”她说,“如果有人问起我,就说我不舒服,在房里休息。”
“你呢?”
“我走小路。”她说,“一个时辰后出发,绕过训练场,避开主道。”
不久,柳萱儿也来了,带来一包干粮和一瓶水。她眼睛有点肿,明显熬夜了。“我昨晚去了南岭驻地。”她低声说,“有两个散修说,紫霄仙门克扣补给的事,是北境那边传出来的。他们还说,有人亲眼看见北境使者私下见了西岭执事。”
“北境?”叶凌轩皱眉,“他们凭什么牵头?除非……他们在借刀杀人。”
“所以我要去西岭。”云绮月说,“顺便查他们的轮值表。如果真有人内外勾结,一定会留下痕迹。”
三人站在一起,各自准备。
云绮月背上包袱,检查袖子里的玉简、纸条和小刀,确认没问题后,伸手拉上门。
阳光照在院子里,洒在青石板上,拉出长长的影子。檐下那面布旗在风中轻轻摆动,她抬头看了一眼,忽然停下。
旗子被风吹起一角,背面露出一道痕迹。
一道斜十字穿过圆环,刻得很深,边缘斑驳,颜色褪了,不仔细看根本看不见。
她愣住了。
那是“裂盟之乱”时期的标记。二十年前,五派联盟破裂,一名长老叛逃,留下这个符号,意思是“秩序断裂”。后来这事被封禁,所有记录都被销毁,只有极少数人知道。
她没说话,盯着那道痕迹看了很久。
然后,她转身走了。
叶凌轩站在门口,看着她背影消失在院角,直到看不见。
柳萱儿小声问:“你说……真是‘裂盟之乱’时的标记吗?”
“我不知道。”叶凌轩低声说,声音有点抖,“但我查过古籍。那个符号,只在背叛者逃走时用过一次。之后就成了禁忌。”
“那现在是谁在用?”
他没回答。
风吹过院子,吹动那面旧旗,十字痕迹一闪而过,像从来没存在过。
云绮月沿着营后小路走,脚步平稳,像个普通杂役去领任务。她避开主道,绕过训练场,穿过一堆杂物棚。路上遇到几个巡逻弟子,互相点头,没人多看她一眼。
路过西岭方向时,她看见几个散修在搬箱子,箱子上有雷符封条,隐约有电光闪动。一个穿北境衣服的男人站在旁边,拿着册子记录,神情认真。
她停下,假装系鞋带。
那人忽然抬头,目光落在她身上。
四目相对的一瞬,她心跳加快。那双眼睛太冷静了,不像普通文书。而且——他右手食指有茧,不是写字的茧,是握刀留下的。
她低头继续系鞋带,动作没停,心跳却快了。
那人看了两秒,收回目光,合上册子,走向一间偏屋。
她慢慢站起来,看着他背影远去,直到拐弯看不见。
风吹起她的衣角。
她站在原地,表面平静,心里却翻腾起来。
——北境的人出现在西岭物资点?
——记录员有刀茧?
——十字标记重现?
所有线索,正在靠近。
她深吸一口气,向前走去。
西岭,等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