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章 支票不能要(2 / 2)

“谢谢。”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台北的夜风带着湿气。

“我父亲明天到台北,”张晟说,“他想见你。不是以竞争对手的身份,是以...故人之子的身份。”

陆云转头看他:“你父亲到底想说什么?”

“我不知道,”张晟苦笑,“但他这半个月老了很多,经常一个人待在书房看旧照片。我妈说,他心里有事,憋了三十年。”

第二天下午,陆云在酒店茶室见到了张宏远。老人比上次见面时更瘦了,穿着一身灰色中山装,坐在窗边的位置,面前放着一壶铁观音。

“陆云,坐。”张宏远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陆云坐下,没说话。

服务生上了茶,退出包间。张宏远慢慢斟茶,手有些抖:“你父亲...身体还好吗?”

“还好。”

“那就好,”张宏远放下茶壶,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个牛皮纸袋,“这里面的东西,我保管了三十年。今天,该物归原主了。”

陆云打开纸袋,里面是一份泛黄的合同原件、几张手写的欠条、还有一封信。合同是当年陆建国和张宏远合伙办厂的协议,欠条是陆建国当年写给银行的抵押凭证,而信...

信是张宏远写给陆建国的,日期是工厂被拍卖后的第三天。信不长,字迹潦草:

“建国兄:见字如面。今日之局,非我所愿,然形势所迫,不得不为。所有债务,弟铭记于心,他日必当偿还。唯望兄保重身体,来日方长。弟宏远愧上。”

陆云看完,抬头看向张宏远。

“这封信,我写了,但没寄出去,”张宏远的声音苍老,“因为那时候,我已经接到了调令,要去南方任职。我想,等我在那边站稳脚跟,再回来帮你父亲。”

“然后呢?”

“然后就是三十年,”张宏远苦笑,“人在官场,身不由己。等我真的有能力帮忙时,你父亲已经重新站起来了。我去找过他,他说:‘过去的事,不提了。’”

陆云握紧那封信:“那你现在给我这些,是什么意思?”

“赎罪,”张宏远看着窗外,“我老了,有些事再不做,就来不及了。你父亲不要我的补偿,但我必须做点什么。”

他从怀里掏出一张支票,推过来。陆云看了一眼,数字后面的零多得惊人。

“星耀传媒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市值大概这个数,”张宏远说,“这是我个人名下的一部分,干净钱。你可以用来做你想做的事——拍电影,做慈善,都行。”

陆云没碰那张支票:“我父亲不会要。”

“不是给他,是给你和徐情,”张宏远说,“就当...我给未来孙辈的礼物。”

这话让陆云愣住了。

“张晟都告诉我了,徐情怀孕了,孩子有些小问题,”张宏远眼眶微红,“我认识协和的院长,如果需要专家会诊...”

“不用了,”陆云把支票推回去,“孩子很好,医生说了,问题不大。”

张宏远点点头,沉默了一会儿:“陆云,我知道你不信我。但请你相信,我对你父亲,始终有愧。这份愧疚,折磨了我三十年。”

“那你为什么纵容张晟针对我们?”

“因为我怕,”张宏远坦白,“怕你们翻旧账,怕我苦心经营了一辈子的名声毁了。但现在我想明白了,有些债,迟早要还。”

茶凉了,两人都没再喝。

“股份我不要,”陆云站起来,“但我父亲那边,我会把你的话带到。至于原不原谅,是他的事。”

张宏远也站起来,深深鞠躬:“谢谢。”

走出茶室,台北的阳光刺眼。陆云站在街头,给父亲打了个电话。

听完儿子的叙述,电话那头沉默了很长时间。然后陆建国说:“支票不能要,但话,我收到了。你告诉他,过去的事,真的过去了。”

“爸...”

“陆云,”陆建国打断他,“人这一辈子,背着仇恨走不远。我早就不恨了,只是...有点遗憾。”

遗憾什么,父亲没说,但陆云懂了。

金马奖之后,《共生》开启了海外发行之路。欧洲三大电影节相继发出邀请,美国电影艺术与科学学院也发来了观摩函——这意味着,电影有望冲击奥斯卡最佳外语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