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想做。”徐情眼睛里有光,那种很久没在她眼里看到的光,“这个故事,值得被拍出来。”
陆云握住她的手:“那就做。”
《微光》的筹备很快启动。秦朗是个工作狂,对每个细节都偏执到极致。为了体验生活,他联系了一个自闭症儿童康复中心,带着徐情和陆云去做志愿者。
第一天,陆云就被震撼了。那些孩子有的不停转圈,有的敲打自己的头,有的安静得像不存在。但当你真正看着他们的眼睛,会发现里面有一个完整而独特的世界。
有个叫乐乐的小男孩,七岁,不说话,但画画特别好。陆云陪他画画时,他画了一幅:黑色的纸上,有一个小小的黄色光点。
“这是什么?”陆云轻声问。
乐乐不说话,只是用手指点了点那个光点,又点了点陆云的心口。
那一刻,陆云眼眶发热。他忽然理解了剧本里那句话:“他们不是星星的孩子,他们是教我们重新认识光的孩子。”
徐情那边,则沉浸在医学细节的打磨里。她跟着儿童心理医生出诊,记录家长们的焦虑、疲惫、希望和绝望。有一次,一个母亲崩溃大哭:“我只要他叫我一声妈妈,就一声...”徐情抱着她,也哭了。
这些真实的体验,让《微光》的剧本不断修改、丰满。秦朗和徐情的合作很默契,两人常常在会议室讨论到深夜,为一个镜头、一句台词反复推敲。
陆云看在眼里,心里有些微妙的感觉。他不是吃醋——他和徐情二十年夫妻,这点信任还是有的。但他能感觉到,秦朗看徐情的眼神里有欣赏,甚至是...崇拜。那种年轻的、炽热的、毫无保留的欣赏,是他很多年没有给过徐情的了。
有天收工早,陆云去工作室接徐情。透过会议室的玻璃,他看见秦朗正在白板上画分镜图,徐情站在旁边,两人挨得很近,秦朗说话时,会下意识地看向徐情,眼睛亮晶晶的。
陆云没有进去,在车里等了半小时。徐情出来时,脸上还带着讨论的兴奋:“你怎么来了?不是说我自己回去吗?”
“想你了,就来了。”陆云帮她系安全带。
路上,徐情一直在说剧本的修改,说秦朗的某个想法多么精彩。陆云安静听着,忽然问:“这个秦朗,结婚了吗?”
徐情愣了下:“好像没有,女朋友倒是有过,听说分手了。问这个干嘛?”
“随便问问。”陆云握住方向盘的手指紧了紧。
《微光》正式开机是在七月。拍摄地在青岛,一个靠海的小城。剧组租了一栋老别墅做主要场景,陆云和徐情带着安安住进了剧组酒店,念念和思思暑假来探班。
第一场戏就拍得艰难。那是一场夫妻吵架戏——儿子在学校又被欺负,丈夫想转学,妻子坚持要面对。两人从争论到争吵,最后妻子摔了杯子:“你以为只有你累吗?我每天在医院看生老病死,回家还要看你们父子俩的脸色!”
陆云的台词是:“那你想让我怎样?辞了工作天天陪他?我们吃什么?喝西北风?”
戏拍完,全场安静。徐情在监视器后,眼睛红了。这场戏太真实,真实得像在照镜子——她和陆云最近一次争吵,也是为了安安上幼儿园的事。她说要选最好的,他说量力而行,最后不欢而散。
“咔!”秦朗的声音有些沙哑,“很好,保一条。”
那天晚上,陆云和徐情在酒店房间里相对无言。白天的戏勾起了太多情绪,两人都不知道怎么开口。
最后还是陆云说:“我去看看安安。”
安安已经睡了,小脸在月光下恬静。陆云坐在床边,轻轻摸儿子的头发。这孩子像徐情,敏感,安静,喜欢观察世界。有时候陆云看着他,会想起二十年前的徐情——也是这么安静,但眼睛里有一股不服输的劲儿。
“还没睡?”徐情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嗯。”
徐情走过来,也坐在床边。两人一左一右,守着熟睡的孩子。窗外的海潮声阵阵传来。
“今天的戏...”徐情轻声说。
“嗯。”
“我是不是...对你太苛刻了?”徐情问,“这些年,你为家里牺牲了很多。”
陆云摇头:“你比我牺牲得多。怀安安的时候,拍《共生》的时候,每一次都是你在扛。”
“可我也忽略了你,”徐情握住他的手,“你转型不顺利,我都没好好听你说。”
陆云眼眶一热:“我也没好好陪你。你拿奖的时候,我连束花都没送。”
两人看着彼此,忽然都笑了,笑着笑着,眼泪掉下来。
“我们是不是...把日子过得太急了?”徐情靠在他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