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像是食物残渣。
那形状,那质地……
像极了……被磨下来的……碎骨?!或者……牙齿的碎片?!
一股强烈的恶心感涌上我的喉咙!
他似乎察觉到了我的目光,伸出舌头,下意识地舔了舔那些碎屑,然后看向我,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一个……极其怪异的表情。
像是满意,又像是……贪婪?
他的目光,从我的脸上,缓缓移到了旁边工具盘里,那些刚刚在我嘴里工作过的、沾着我的血和唾液的器械上。
他伸出手,用一种近乎痴迷的、温柔的动作,轻轻抚摸着那冰冷的高速钻头。
然后,他转过头,看着我,嘴角咧开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弧度,露出的牙齿缝里,那些碎屑更加清晰。
“你的牙齿……”他的声音带着一种诡异的亢奋,“真漂亮……”
他顿了顿,目光灼灼地盯着我,像是欣赏一件即将到手的艺术品。
“很快……就是我的收藏品了。”
……
……
……
“很快……就是我的收藏品了。”
那句话,像是一把淬了冰的匕首,轻轻巧巧地捅进了我的耳膜,然后在我脑海里轰然炸开,留下无数冰冷的碎片和嗡鸣。
收藏品?
我的……牙齿?
我看着牙医那张近在咫尺的脸,看着他牙齿缝里卡着的、疑似骨屑的白色碎末,看着他抚摸钻头时那痴迷而变态的眼神……巨大的恐惧和恶心感如同海啸,瞬间将我吞没!胃里翻江倒海,我几乎要当场吐出来!
他不是牙医!
他是个……怪物!
我猛地从尚未完全升起的治疗椅上弹了起来,动作之大差点带翻旁边的器械架。我甚至顾不上嘴里还残留的麻药感和血腥味,也顾不上什么缴费、预约复查,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逃!立刻!马上!离开这个鬼地方!
“我……我去趟洗手间!”我几乎是吼出了这个拙劣的借口,不敢再看那牙医一眼,踉跄着冲出了诊疗室。
门外走廊的光线比诊疗室里昏暗许多。我扶着墙壁,大口喘着气,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撞击,冷汗已经浸透了我的后背。候诊区就在前方,那扇通往外面世界的大门,仿佛是我唯一的生路。
就在这时,“轰隆——!”
一声沉闷的惊雷在外面炸响!紧接着,瓢泼大雨如同天河倾泻般哗啦啦地砸了下来,密集的雨点猛烈地敲打着诊所的窗户,发出令人心烦意乱的噪音。天色瞬间暗沉得如同夜晚。
我跌跌撞撞地冲向候诊区。前台那个脸色苍白的护士不知去了哪里,候诊区里坐着三四个人,似乎都在等待着。他们低着头,或者看着窗外的大雨,没有人交谈,死气沉沉。
我必须离开!现在!立刻!
就在我快要冲到门口的时候,一道极其刺眼的、惨白色的闪电,如同一条扭曲的巨蛇,猛地撕裂了昏暗的天幕,瞬间将整个候诊区映照得一片煞白!
在这百分之一秒的、绝对的光明中——
我眼角的余光,无意中扫过了那几位候诊的病人。
我的脚步,猛地钉死在了原地!全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
闪电的光芒下,我看得清清楚楚——
那几个低着头的、沉默的候诊者,他们……他们张开的嘴巴里…… 所有的牙齿,都在黑暗中…… 散发出一种极其诡异的、森然的…… 白光!
不是健康的珍珠白,也不是假牙的呆板白,而是一种……仿佛来自坟墓的、冰冷的、带着死气的荧光白!
那光芒很微弱,但在绝对的黑暗和闪电的映衬下,却清晰得可怕!仿佛他们的牙齿……是活的?或者……被什么东西……标记了?
联想到牙医那句“收藏品”,联想到我刚刚经历的恐怖,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同毒蛇般钻入我的脑海——
这些候诊的人……他们……他们是不是也……已经不是正常人了?!他们的牙齿,是不是也即将成为那个变态牙医的“收藏品”?!他们坐在这里,是在等待……被“处理”?!
极致的恐惧让我几乎窒息!我再也顾不上其他,猛地拧开诊所大门的把手,一头扎进了外面倾盆的暴雨之中!
冰冷的雨水瞬间浇透了我的全身,却无法浇灭我内心那彻骨的寒意。我沿着街道疯狂地奔跑,不敢回头,仿佛那个牙医和他那些散发着白光的“候诊者”随时都会从身后追上来。
跑过一条街,拐过一个弯,直到确认身后空无一人,我才敢停下来,扶着一棵湿漉漉的行道树,弯下腰,剧烈地呕吐起来,直到吐出来的只剩下酸水。
雨水混合着泪水在我脸上横流。我颤抖着掏出手机,想要报警,却发现手指僵硬得不听使唤,屏幕也被雨水打得模糊。
我抬起头,茫然地看着眼前被暴雨笼罩的城市,车灯和霓虹在水汽中扭曲变形。
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
但我嘴里那刚刚被修补过的牙齿,传来隐隐的、异样的酸胀感,提醒着我刚才发生的一切,绝非梦境。
那个牙医……
那些被黑布蒙住的镜子……
那个直接响在脑海里的求救声……
那无形的束缚……
牙齿缝里的碎骨……
散发着白光的候诊者的牙齿……
所有这些碎片,拼凑出一个让我毛骨悚然的真相。
我不仅仅是从一个变态牙医那里逃了出来。
我可能是……从一个以牙齿为目标的、某种邪恶存在的巢穴里……侥幸逃脱。
而我的牙齿……已经被他“预订”了。
我摸了摸自己那颗被修补过的臼齿,感觉它似乎比旁边的牙齿……更冷一些。
雨,还在下。
仿佛要冲刷掉这城市里,所有隐藏在光明之下的……污秽与恐怖。
但我知道,有些东西,是雨水永远也洗刷不掉的。
比如,那颗已经被标记了的……牙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