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卯时三刻,居庸关前。天光未明,群山如墨。关城如一头沉睡的巨兽,横亘在狭窄的隘口。
宋军大营中,岳飞按剑立于指挥台上。破虏镜的镜筒上凝结着晨露,他举起望远镜,最后一次观察关城。城墙上火把通明,守军的身影在垛口间移动。一切如常。
“张宪、王贵那边有消息吗?”岳飞低声问。
身旁的刘锜摇头:“最后一次信号是丑时三刻,两队已抵达山脚。按计划,此刻应正在攀爬。”
岳飞深吸一口气。山势险峻,夜攀绝壁,五百人但凡失足一人便是伤亡。但他相信张宪和王贵——这两人随他征战多年,最擅险中求胜。
“徐庆。”岳飞看向火炮营指挥使。
“末将在!”
“卯时正,准时开炮。记住,只轰正面城墙中段,不要伤及两侧山脊。”
“得令!”
岳飞又转向传令兵:“传令全军,炮响之后,步卒前出至壕沟前百步,作攻城状。但无我号令,不许真攻。”
“得令!”
部署完毕,岳飞望向东方天际。启明星渐淡,鱼肚白初现。
“鹏举,”刘锜忽然低声道,“我总觉得……太静了。”
岳飞点头。他也感觉到了。关城上守军移动的轨迹,看似杂乱,实则有种刻意的规律。就像在演戏。
“金人可能猜到我们要攻关。”刘锜道,“但猜不到我们怎么攻。”
“但愿如此。”
卯时正
“轰——!”
第一发红衣炮的怒吼撕裂了清晨的寂静。炮弹划破长空,重重砸在居庸关城墙中段,砖石飞溅!
紧接着,十二门红衣炮、三十门虎蹲炮次第开火。炮声如雷,火光映红天际。
关城上顿时一阵骚乱。但很快,守军就稳住了——他们躲在垛口后,箭矢如雨般还击。
宋军步卒呐喊着前冲,冲到壕沟前百步便停下,以盾牌结阵,与城上对射。这是典型的佯攻——声势浩大,实则保留。
岳飞用破虏镜死死盯着城墙两侧的山脊。晨雾缭绕,看不真切。
“云车有信号吗?”他问。
“还没有。”了望哨回报。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炮火持续轰鸣,佯攻步卒与城上守军互射,双方各有伤亡,但都不是决战之势。
刘锜有些焦躁:“攀山队怎么还没动静?按理说该到了。”
岳飞不语,只是盯着山脊。
突然,西侧山脊上,升起一缕青烟!
那是张宪队的信号——已抵达预定位置!
紧接着,东侧山脊也升起青烟!
“好!”刘锜握拳。
岳飞却眉头一皱:“等等……西侧信号烟,为何是两道?”
按约定,一道烟表示就位,两道烟表示遇阻。
果然,片刻后,高空云车打出了旗语信号。了望哨急报:
“禀将军!云车报,西侧山脊发现金军埋伏!约三百人,藏于岩洞中!”
“什么?!”刘锜色变。
岳飞面色沉静:“果然有后手。张宪队情况如何?”
“云车报,张将军队已与伏兵接战,位置暴露!”
话音刚落,关城上突然响起急促的锣声!原本集中在正面的守军,迅速向西侧城墙移动——他们发现了攀山队!
“糟了!”刘锜急道,“张宪被发现了!王贵那边……”
话音未落,东侧山脊也升起两道烟!
“东侧也有伏兵!”了望哨声音发颤。
岳飞猛然转身:“徐庆!炮火转向,覆盖西侧山脊金军伏兵处!”
“将军,距离太远,精度……”
“不用精度!用开花弹,覆盖那片区域!为张宪队打开通路!”
“得令!”
炮口开始调整。但就在这时,关城大门突然洞开!
一队金军骑兵如旋风般冲出!不是冲向正面佯攻的宋军步卒,而是直扑西侧山脚——他们要截断张宪队的退路!
“完颜设也马……好算计。”岳飞眼中寒光一闪,“他早就知道我们会攀山。”
刘锜急道:“鹏举,怎么办?张宪队被两面夹击,王贵队也暴露了。是否让攀山队撤回?”
岳飞沉默三息,突然道:“不撤。”
“什么?”
“传令,佯攻步卒转为真攻!全力冲击城门!骑兵营预备,随时准备接应攀山队!”
“可是正面强攻,伤亡……”
“没有可是!”岳飞厉声道,“金军主力已被攀山队吸引到两侧城墙,正面空虚。现在强攻,正是时机!”
他翻身上马:“刘兄,你在此指挥全局。我亲率骑兵接应张宪!”
“鹏举!你是主将!”
“正因是主将,才不能看着弟兄们死!”岳飞一夹马腹,率五百亲骑冲出大营。
西侧山脊,血战正酣。张宪浑身浴血,手中横刀已砍出数个缺口。他身边只剩百余人,被金军伏兵和城上箭矢两面夹击。
“将军!退吧!”亲兵嘶喊,“再不走就全交代在这儿了!”
张宪一刀劈翻一个金兵,喘着粗气道:“退?往哪退?山下有金骑,山上有伏兵。只有一条路——”
他指向不远处的城墙:“杀过去!登上城墙!”
“可我们人太少了!”
“少也得杀!”张宪红着眼,“岳将军把这条路交给我,就是死,也得死在城墙上!”
正厮杀间,空中突然传来尖锐的呼啸!
“炮弹!卧倒!”
宋军士卒本能地扑倒。下一秒,数发开花弹在伏兵阵中炸开!破片四溅,金军惨叫声骤起。
“是红衣炮!”有老兵惊喜大喊,“将军!我们的炮在支援!”
张宪抬头,只见远处宋军炮阵正在调整射角,又一波炮弹呼啸而来!
“好!趁现在,冲!”张宪一跃而起,率残部杀向伏兵缺口。
然而城墙上,箭矢如雨般泼下。不断有士卒中箭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