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了红薯的惊人产量,萧战又溜达到旁边那小块花生试验田。花生的叶子已经开始由绿转黄,不少叶片边缘甚至有些干枯卷曲,这正是成熟的标志。
“王老汉,这边怎么样了?”萧战蹲下,扒拉了一下花生植株根部松软的沙土。
王老汉连忙过来,脸上还带着红薯丰收的红光,闻言更是笑得见牙不见眼:“大人,这‘长生果’也成了!您看,这植株了几株看过,里面的仁儿又大又实,红衣锃亮!”
萧战闻言,也顺手拔起一株。只见根系上密密麻麻地挂着一串串沾着泥土的荚果,大多数已经饱满坚硬,轻轻一捏,能感觉到里面果仁的充实。他剥开一个,里面躺着两粒饱满的花生仁,红衣鲜艳,散发着特有的清香。
“嗯,不错。”萧战满意地点点头,“这玩意儿虽然产量比不上红薯,但能榨油,油渣还能当饲料肥料,浑身是宝。而且它耐旱性更强,对土地要求更低,沙地、瘠地都能长,简直是给那些边边角角的荒地准备的。”
他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土,对跟在身边的李铁头道:“铁头,安排人,把这块花生地也收了,小心点,别落在地里。收完了当场称重,看亩产多少。”
“是,大人!”
很快,一小块花生地也收获完毕。称重结果出来——亩产约三百二十斤!虽然远不如红薯震撼,但这个数字放在花生这种油料作物上,尤其是种在相对贫瘠的沙壤上,已经是破天荒的高产了!要知道,当下大豆的亩产也就一百多斤,出油率还远不如花生。
王老汉激动得直哆嗦:“油料啊!这可是金贵的油料!还能这么高产!大人,您真是……真是给我们庄户人带来了天大的福气!”
萧战心里也踏实了。红薯主粮,花生油料,再加上之前试种成功的胡萝卜(作为蔬菜补充),这一套组合拳下来,对抗灾荒、改善民生的底气就足多了。
他转头对李铁头低声吩咐:“去,给睿王府递个信,告诉殿下,红薯花生都丰收了,产量惊人。让他准备准备,下次大朝会,该把这‘惊雷’放出去了。”
李铁头心领神会,快步离去。
萧战望着堆积如山的红薯和花生,眼神深邃。他知道,这个消息一旦公布,引发的震动将远超之前的任何一次朝堂争斗。这不仅仅是几亩地的收成问题,更是可能改变整个帝国农业结构和粮食安全格局的大事!那些趁着灾荒囤积居奇、准备大发国难财的粮商大户们,好日子恐怕要到头了。虽然红薯不能立刻解决今年的饥荒,但只要消息传开,明年的粮食预期就会大变,那些想捂盘惜售、待价而沽的奸商,就得掂量掂量了——有亩产千斤的“仙粮”即将大规模推广,谁还愿意花天价买你的陈粮?市场的无形之手,自然会教他们做人。
“想喝穷人的血?”萧战冷哼一声,“先问问老子这亩产千斤的红薯答不答应!”
三日后的朔望大朝会,气氛格外凝重。江南旱情的阴影笼罩在每个人心头,虽然萧战庄子上亩产千斤的传言已经私下传开,但大多数人仍是将信将疑,甚至嗤之以鼻。朝会伊始,依旧是老生常谈的扯皮推诿,户部钱尚书那张苦瓜脸都快拧出汁了。
就在这时,睿王李承弘整理衣冠,手持玉笏,从容出列。
“启禀父皇,儿臣有本奏。”他的声音清朗沉稳,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皇帝微微颔首:“讲。”
李承弘目光扫过殿内神色各异的群臣,朗声道:“儿臣奏报,与太傅萧战在京郊农庄试种海外新粮,今已喜获丰收!”
来了!不少知道内情或听到风声的官员精神一振。
“此新粮,太傅定名为‘永乐薯’,乃自海外番邦寻得。”李承弘继续道,语气中带着压抑不住的振奋,“其性耐旱耐瘠,不择地力,山地、坡地、沙壤皆可种植,且生长期较短。今岁于京郊坡地试种五亩,前日收其一亩,经现场丈量、收割、称重……”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吐出那个石破天惊的数字:“净得永乐薯,一千零三十七斤!”
“嗡——!”
朝堂之上,瞬间如同炸开了马蜂窝!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当这个数字被睿王以如此正式的方式在御前奏报出来时,引起的震撼仍是无可比拟的!
“多少?!”
“一千零三十七斤?!睿王殿下,您……您没说错吧?”
“这怎么可能?!自古未有之奇闻!”
“一亩地?坡地?一千多斤?这、这……”
惊呼声、质疑声、倒吸冷气声交织在一起,整个大殿乱成一团。连那些原本老神在在的阁老重臣,也都瞪大了眼睛,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户部尚书的反应最为激烈。他先是呆若木鸡,随即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也顾不上什么礼仪了,尖声叫道:“不可能!绝不可能!陛下!睿王殿下定是被人蒙蔽了!老臣掌管天下钱粮田亩数十年,从未闻有作物亩产可达千斤!小麦丰年,上等良田精耕细作,亦不过三四百斤!粟米亦然!此必是虚报!是欺君!”
他急赤白脸,转向李承弘,语气带着质问:“殿下!您可知您在说什么?亩产千斤?此乃动摇国本之妄言!若传扬出去,引得民间妄念,荒废正粮耕种,后果不堪设想!还请殿下慎言!”
一些大皇子残余的势力官员,以及本就对萧战和睿王不满的人,也趁机纷纷附和:
“钱尚书所言极是!亩产千斤,闻所未闻,定是夸大其词!”
“海外奇技淫巧,岂能与中华正朔相比?怕是些华而不实之物!”
“睿王殿下年轻,莫要被某些人为了邀功,以虚言诓骗了!”
“萧太傅行事向来……不拘常理,此事恐怕有待商榷。”
质疑的声浪一浪高过一浪。李承弘站在那里,面色平静,并未因这些质疑而动怒,只是眼神更加坚定。
就在质疑声达到高潮时,一个懒洋洋、带着点不耐烦的声音响起了:
“吵吵啥?吵吵啥?一个个的,跟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似的!”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萧战晃晃悠悠地从武将队列里踱了出来,手里还像模像样地拿着一份奏折(天知道他什么时候写的),脸上那副混不吝的表情,与此刻庄严肃穆(或者说鸡飞狗跳)的朝堂气氛格格不入。
他先是对皇帝草草行了个礼,然后转过身,对着那群质疑的官员,特别是脸红脖子粗的钱尚书,掏了掏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