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多碎片涌来:妖族长老滴血时的祈祷,人族修士割掌时的庄重,神农氏结印时眼底的忧虑……以及最后,天梯降临时,两族首领对视间那瞬间的动摇与贪婪。
“他们不是忘了誓言,”她忽然说,声音在空旷的祭坛上显得很轻,却很清晰,“他们是选择了相信‘天道’给的未来,而不是彼此守住的现在。”
沈墨走到她身边,也蹲下来。他的手按在剑鞘上,鞘身微震,似在回应这片土地上沉寂了太久的悲愿。
“那我们现在呢?”阿甲小声问,“这祭坛……还有用吗?”
老山参的根须“啪”地拍了下地面,几片枯叶惊飞:“有用没用,得看你们想干什么。要是也想爬那天梯,现在就转身走,当没来过。要是……”它黑芝麻似的眼睛眯了眯,“要是想像神农小子那样,做点不一样的选择,那这祭坛、这血脉石、这剑鞘和图谱——就都是钥匙。”
楚清歌抬起头,看向沈墨。
四目相对。
她看见他眼底映着祭坛的灰影,也映着她自己。而在他瞳孔深处,那片常年结冰的湖面下,有什么东西正在松动、融化、重新凝聚。
“钥匙,”沈墨重复这个词,慢慢站起身,“开哪扇门?”
老山参的根须指向祭坛正上方——那里本该嵌着血脉石的位置,现在只剩一个空荡荡的凹坑。
“开‘真相’的门,”它说,“血脉石一旦归位,祭坛阵法就会重启。到时候,当年被天雷劈碎的最后那幅画……说不定能补全。”
楚清歌也站起来,水珠从指尖滴落,在石面上溅开细小涟漪。她感受着眉心胎记的灼热,感受着脑海里《神农氏图谱》与这座祭坛千丝万缕的共鸣,忽然笑了。
“那就试试呗,”她说,语气轻松得像在讨论今天晚饭加不加辣,“反正来都来了。”
小朱雀立刻附和:“试试!试试!我尾巴毛都准备好了!”
赤羽睨它一眼:“你那几根杂毛顶什么用?”却也跟着展开双翼,凤凰真火在羽尖流转,照亮四周雾气。
阿甲“咚”地跺脚,地脉之力隐隐波动:“挖坑埋石我在行!”
沈墨看着这一人三兽,看着他们眼中毫无阴霾的跃跃欲试,看着这片承载了背叛与遗忘的古祭坛,最后目光落回楚清歌脸上。
他伸出手。
不是握剑的手势,而是掌心向上,安静地摊开在她面前。
“血脉石需两人共置,”他说,声音比往常温和,“一人代表人族,一人代表妖族。”
楚清歌挑眉:“可我不是妖族啊?”
“你有神农血脉,通草木万灵,”沈墨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在古老盟约里,你算中间人——和我一起。”
楚清歌瞅瞅他摊开的手,又瞅瞅水底那块暗金色的石头,最后瞅瞅老山参。老参精正用根须捂着并不存在的嘴,一副“你们随意老朽看戏”的悠闲样。
“行吧,”她把手放进他掌心,触感微凉,却有坚实的茧,“那说好了,要是真召唤出什么上古妖魂,你顶前面。”
“嗯。”
“要是天雷又劈下来,你挡着。”
“好。”
“要是……”
“楚清歌。”沈墨打断她,手指微微收拢,握住了她的手,“话多。”
然后他弯腰,另一只手探入水中,与她一同,握住了那块沉寂了万古的血脉石。
石出水的刹那——
祭坛上所有浮雕,骤然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