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还亮着,关毅那条早安消息停在对话框里,没回。
我把它扣在茶几上,起身去厨房烧水。
水壶刚响,门铃就响了。
我擦干手去开门,美妍站在外面,手里拎着一个旧帆布包,头发扎得比平时高,额角有点汗。
“姐。”她喊了一声,把包往地上放了放,“我带了试镜的歌单。”
我侧身让她进来。
她没换鞋,直接踩在地板上,脚踝处有道浅浅的红印,像是新磨出来的。
“你试镜穿这双鞋?”我问。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帆布鞋,鞋带系得特别紧。“嗯,说好要接地气一点。”
我点头,没多说,转身去冰箱拿酸奶。给她一杯,给自己倒了一杯温水。
她坐到餐桌边,把包打开,掏出一叠纸。最上面那张是打印的歌词,边角卷了,背面用铅笔写了几个小字:第三段气口要稳。
“你练了多久?”我问。
“每天早上五点起,练到八点。”她说,“录音棚关门后,我还留了半小时清场。”
我没接话,只是把酸奶推过去。
她喝了一口,忽然抬头:“姐,你那天在台上唱完,我看了三遍回放。”
我看着她。
她手指捏着杯子边缘,指节有点发白。“不是看你怎么发光,是看你怎么喘气。你第二段副歌前,停了半秒,抬了一下肩膀——那是你在找气口对吧?”
我点点头。
她眼睛亮了一下:“我就想,原来你也会卡。”
我笑了:“我卡得比你多。”
她也笑,但没笑太久,又低头翻歌单。“我昨天又落选了。导演说,我声音太干净,不够有故事。”
我伸手,从她手里抽走那张歌词纸,翻过来,在背面空白处写了一行字:你的故事,不用借别人的嗓子讲。
她盯着那行字,没说话。
我起身,走到客厅柜子前,拉开最
“这是《她的声音》企划案。”我把文件夹放在她面前,“不是挂名,不是陪衬,是你主创。”
她没立刻打开,只是摸着文件夹的边角。“公司同意?”
“我自己做的。”我说,“关毅那边已经签了初步意向书,制作预算、宣传周期、发行平台,都在里面。”
她翻开第一页,手指停在项目负责人那一栏。
我的名字后面,括号里写着:监制。
她抬头看我:“那我呢?”
“制作人。”我说,“你说了算。”
她没说话,把文件夹合上,抱在怀里。
我煮了两碗面,加了青菜和蛋。
她坐在餐桌边,一边吃一边翻文件夹,筷子停在半空好几次。
“这个deo封面……”她指着其中一页,“能不能用我画的?”
“可以。”我说,“你画什么,我们就用什么。”
她低头继续吃面,没再说话,但肩膀松下来了。
吃完,我带她去楼上琴房。
门推开时,她愣了一下。
房间不大,墙皮掉了几块,窗台边摆着一台老式电子琴,琴盖上贴着一张泛黄的便利贴,字迹褪色,但还能看清:第七次重录,别怕走音。
“这是你第一次录歌的地方?”她问。
“嗯。”我走到琴边,掀开琴盖,“那时候连调音都不会,全靠耳朵听。”
她伸手碰了碰琴键,按下去,发出一声闷响。
“我试过弹这个曲子。”她说,“练了两周,左手还是跟不上。”
我拉开旁边抽屉,拿出一盒磁带。“你听这个。”
她接过,放进琴旁的老式播放机。
音乐响起来,是段很短的清唱,没有伴奏,只有人声。开头两句有点抖,第三句稳住了,第四句尾音微微往上扬,像在试探光的方向。
“这是我第一次进录音棚。”我说,“关毅让我唱完,然后说,‘再录一次,这次别想技术,就想你想说的话。’”
她听着,没出声。
音乐结束,她按下暂停键。
“我想说的话……”她喃喃重复了一遍,忽然抬头,“姐,我能用这段清唱做引子吗?就在我新歌开头。”
“可以。”我说,“你改编,你决定。”
她点头,把磁带拿出来,小心放进自己包里。
下午三点,阳光斜着照进琴房,在地板上拉出一道细长的光。
她坐在琴凳上,打开笔记本,开始改歌词。
我在旁边整理旧谱子,把几张散页归类。
她忽然说:“上次你说,我唱歌像晒过的棉被。”
我抬头。
“软,但不塌。”她补充,“我当时觉得你在安慰我。”
我放下手里的谱子:“我不是安慰你。我是说,你不需要变成别人的声音才有资格站上去。”
她停笔,转头看我:“那你当时为什么不敢唱?”
我顿了一下:“因为我怕他们只记住我的声音,忘了我是个谁。”
她看着我,很久没眨眼。
我起身去倒水,回来时,她还在原地。
“姐。”她叫住我。
我停下。
“如果我以后火了,你会不会……不那么忙了?”她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