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大堂里传来儿子的声音,正在后厨忙碌的老宋夫妇俩立即停下手中的活计,急匆匆地快步朝着大堂走去。当他们赶到大堂时,果然见到小宋正站在大堂中,两手都提着沉甸甸的包裹。
老宋夫妇立刻迎上前去,接过小宋手上的包裹,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一阵问候之后,小宋显然对这个突然出现在自家的陌生少年颇为在意:“娘,这位是?”
邹氏将包裹放到饭桌上,轻轻拍了拍小宋身上的灰尘,听到他的问题之后,拉过少年介绍说道:“这孩子啊,叫展常春,可不得了!他小小年纪,独自一人从天海的秀州城来到咱们望月城,到码头那边的镇妖司报案,只为了给他爹讨个公道。结果苦苦等了大半个月,身上带的盘缠也用光了。若不是你爹爹恰好路过,只怕讨不得好。
起初,小宋心底对于父亲将这个半大不小的孩子领回家中还有些不满,但听完母亲这番话之后,心中的不满渐渐消散无踪,展常春当时的状况只能比母亲描述得更为凄惨......
“你父亲遇到了什么不公,要报镇妖司?”
寻常的官司,只需报官府衙门便可。
小展一脸淡然地,缓缓地将他父亲不明不白的冤屈一一道来。他的语气平稳,既没有丝毫悲伤之情,也不见有任何愤怒之意,似乎早已看透了世间冷暖。
其实,早在之前,小展就已经从老宋夫妇那里得知了小宋乃是镇妖司的一名学徒。然而,小展早就看惯了镇妖司对他的敷衍、推诿甚至责难,作为一个小小的学徒,小宋又能够做些什么呢?
可令小展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眼前这个看似平平无奇的学徒,常随陈宇左右,并且知晓许多有关望月港兽乱事件背后隐情。
小宋突然开口问道:“那么,你是何时得知自己父亲离世的消息?”
小展回答道:“望月港兽乱平定后的三个月。”
反复出现的望月港兽乱,这个关键词引起小宋的高度警觉,但他并未露出过多的表情。
“不是说有一大笔抚恤吗?”小宋满脸疑惑看着差点沦落到沿街乞讨的小展,开口询问道。
“我爹他是一名修士,散修,算是老来才有了我,但母亲在生下我后第二年便走了。后来一个媒人找上门来,给我爹介绍了一女的做继室。谁曾想,她不仅把我爹的抚恤金全部拿走,还把我家的房子也卖掉了,然后逃得无影无踪……”
面对这样悲惨的遭遇,小宋简直无言以对。按照时间去算,当时的小展不过才八九岁啊!这么小的年纪就要承受如此巨大的打击与苦难,都不知道他怎么活到现在。
站在一旁的邹氏,哪怕是再一次听到,也是气得破口大骂起来:“世间怎有如此恶毒的女人!居然连一个九岁小孩子的抚恤钱都不肯放过!简直就是丧尽天良!”
小宋总结了小展陈述的矛盾点:“也就是说,你的父亲在兽乱发生不久前,随猎妖舰‘擒浪号’返回望月港。下船时,被你的族叔撞见,并传话称不久后便会与你团聚。然后,自那时起,便杳无音信。直到兽乱平息,得到的却是你父亲葬身大海的噩耗。”
所谓猎妖舰,就是军中退役的战舰被猎妖世家、猎妖团队等组织收购改造后,到大洋深处狩猎海妖,采集、交易灵材,上面的人员有固定团队,也有临时招募的。而小展的父亲上的“擒浪号”正是后面一种。不知有多少人一趟翻身,不知有多少人再无踪迹。
小宋听说过,几乎所有的猎妖舰都有见不得光的腌臜事,怪不得镇妖司对他父亲遭遇的调查并不上心。
“若是他真的命丧于海妖之口,我自然无话可说,但此事分明另有隐情,身为人子,我岂能坐视不管,定要查清事实真相,还父亲一个公道!”小展一脸坚毅地说道。
小宋反问道:“难道仅凭你那位族叔几句话,你就能这般笃定吗?”
只见小展脸上流露出一种果然又是如此的神情,但语气仍旧十分坚决:“那位族叔所说的每一字、每一句,甚至连他说话时的每一个表情,我都铭记于心。尤其是在给爹立下衣冠冢的时候,那位叔叔也是满脸的惊疑。别看我小,但我可以断定,族叔绝对没有欺骗我!”
听到这话,小宋顿时一惊道:“过目不忘?莫非你有灵根不成?”
“是的,我爹是散修,他说他没有多少积蓄,也没有什么修真技艺,他上‘擒浪号’就是为了我能有修炼的资材,”小展点头道。
至此,他终于明白过来,那些曾经无比美好的回忆,只需稍稍一想,便能清晰地浮现在眼前,死去的记忆,无时无刻不在刺激着这个孩子,难怪对替父申冤一事如此执着,这也是他活下去的动力。
小展突然说道:“其实少东家,我们曾有过一面之缘!”
还不等小展开口时,小宋脑海却灵光一闪,瞬间翻找出记忆片段,抢先道:“去年,秀州城镇妖司大门!”
留下一脸震惊的小展后,接下来便到了宋家团聚的时刻。
对于小展的事,小宋并没有在这个时候发表任何意见,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学徒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