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荒,阴煞绝地。
此地常年被灰黑色的煞气笼罩,阳光无法穿透,唯有惨淡的磷火在嶙峋怪石间飘荡,映照出地面皲裂的缝隙中不断渗出的、散发腐朽气息的粘稠液体。绝地中心,那座完全由不知名黑色巨石垒成的古老祭坛,表面刻满了磨损严重却依然散发着邪异波动的浮雕,描绘着众生沉沦、幽冥洞开的恐怖场景。
祭坛顶端,圣使的身影如同凝固的雕像,笼罩在一层不断扭曲、仿佛能吸收光线的暗金光晕之中。他缓缓自深沉的冥思中站起,动作看似舒缓,却带着一种山岳将倾前的凝滞感。他摊开右手,掌心上方,一枚婴儿拳头大小、色泽惨白中透着暗红血丝的头骨凭空浮现。
这头骨并非人类,其形制古怪,颅顶生有螺旋短角,下颌异常尖锐,眼眶位置是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此刻,那短角与眼眶边缘,正不断渗出粘稠、腥臭的暗红色污血,这些污血违背重力地悬浮着,如同活物般在头骨表面缓缓蠕动、勾勒出细密的邪符。此乃“怨瞳魔”的颅骨,一种生于至阴至秽之地的罕见魔物,以其头骨炼制的法器,对幽冥之力有极强的共鸣与增幅之效,亦是圣使身份的象征之一。
低沉、冰冷,仿佛两块万年玄冰相互摩擦的声音,不带丝毫感情地从光晕中传出,在寂静的绝地中异常清晰地回荡,每一个音节都敲打在听者的神魂之上:
“时辰,到了。”
他身后,祭坛边缘的阴影如同水波般荡漾,一道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身影悄无声息地“浮”了上来,正是副坛主“鬼影”。他全身笼罩在宽大的黑袍中,面容模糊,唯有那双眼睛亮着两点幽蓝的鬼火,显得诡异而冰冷。他躬身行礼,声音沙哑干涩,如同夜枭啼鸣:
“禀圣使,岩魁尊者及其麾下三百‘蚀骨血卫’,已于半刻钟前,借助总坛赐下的高阶‘地行符’,全员潜行至流云宗山门正西十里处的‘落魂林’地下深处,气息已与地脉煞气完美融合,未被察觉。只待信号。”
他顿了顿,幽蓝的鬼火微微跳动:“丹霞峰内,代号‘枯藤’的那枚暗子,已通过‘同心血咒’接收到最后一道‘绽魂’指令。其神魂禁制已被彻底引动,随时可化为焚身之焰,搅乱丹霞。”
“很好。”圣使的声音依旧平稳,但其中透出的寒意却让周围的煞气都为之凝滞。他覆在光晕下的目光似乎扫了一眼掌心那枚污血颅骨,指尖微微一曲,轻描淡写地一捏。
“咔嚓……噗!”
清脆的骨裂声与污血挤压的闷响同时响起!那枚珍贵的怨瞳魔颅骨瞬间化作一蓬细腻惨白的骨粉,簌簌落下。然而,那些原本依附其上的粘稠污血,却仿佛被赋予了生命般,非但没有溃散,反而剧烈地沸腾、收缩,在圣使掌心上方急速旋转,瞬息之间凝聚成一个仅核桃大小、却深邃无比、散发着令人灵魂战栗的死寂与不祥气息的血色漩涡!漩涡中心,一点极致的黑暗仿佛连通着未知的幽冥,隐约有无数痛苦扭曲的面孔在其中挣扎闪现。
圣使凝视着这枚由污血与怨念凝聚的“幽冥信标”,缓缓吐出两个字,如同最终审判的落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