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如果有人签了之后反悔，或者阳奉阴违呢？”林小竹问到了关键。
凌皓指向草案第三章和第四章：“所以我们需要执行机制。‘联合限制’条款就是悬在违约者头上的剑。当大多数人都遵守规则时，违约者就会成为被孤立的目标。‘信息共享网络’能让违约行为迅速传播，让他在秘境里寸步难行。‘保障基金’则能给受害者一定补偿，增加违约成本。”
他目光扫过众人：“我知道，这听起来理想化。但我们有的选吗？是进去之后各自为战，随时可能被围攻、被暗算，还是尝试团结一部分愿意讲道理、重信誉的人，建立一个临时的小秩序？”
他拿起笔，在草案最后一页，郑重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并按下了灵力印记。
“我，凌皓，自愿签署并遵守此公约，以吾之道心立誓。”
灵力印记闪烁了一下，融入纸中，形成一个独特的符文标记，无法伪造。
阿土毫不犹豫地接过笔，签下名字，按下印记。接着是王砚（用没受伤的右手）、林小竹、苏晴。
“好。”凌皓收起这份已经有五个签名的草案原件，“接下来，就是推广的时候了。擂台赛刚结束，所有人都在为秘境做准备，这是最好的时机。”
……
翌日，天枢城最大的修士集市入口处，立起了一个简易的摊位。摊位上没有售卖任何法器丹药，只挂着一幅巨大的布告，上面正是《青冥秘境临时探险行为公约》的简化版摘要和核心条款。
凌皓站在摊位后，阿土等人分头拿着大量复刻的玉简草案和简易说明，向路过或前来采购补给、打探消息的秘境准入者们进行讲解。
起初，人们只是好奇地驻足观看，随即露出不屑、嘲讽或看热闹的表情。
“公约？约束力？进了秘境谁还管这个？”
“笑死人了，凌皓，你以为你是谁？还想在秘境里立法？”
“免费提供探测盘？有这么好的事？怕不是有什么阴谋吧！”
“联合限制？到时候谁限制谁还不一定呢！”
冷言冷语不绝于耳。几个明显是世家子弟的修士，更是故意大声嗤笑，扬长而去。
凌皓面色不变，只是让阿土他们继续耐心讲解。
转机出现在一个瘦小的、看起来有些怯懦的年轻修士身上。他站在布告前看了很久，鼓起勇气走上前，低声问：“凌……凌师兄，如果签了这个，真的能得到那个改良的探测盘吗？还有……要是有人抢我的东西，真的会有人管吗？”
凌皓看着他，这是一个典型的外门底层弟子，修为只有炼气六层，身上法袍陈旧，显然没有什么背景。
“只要签署，并承诺遵守，立刻可以领取探测盘和急救指南玉简。”凌皓肯定地回答，“至于有人违反公约抢夺，首先，你可以通过‘联络网络’求助并公开信息；其次，只要证据确凿，‘仲裁小组’会启动调查并可能发布‘联合限制’通告；最后，如果因此遭受损失，‘保障基金’会根据情况给予一定补偿。”
年轻修士犹豫了一下，又看了看周围那些面露凶光、明显不怀好意的其他修士，一咬牙：“我签！我叫赵明！”
他在一份副本上签下名字，按下灵力印记。凌皓当场给了他一个探测盘和玉简，并指导他如何绑定使用。探测盘精巧的构造和明显优于市面货的灵敏度，让赵明惊喜不已。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一些同样势单力薄、对秘境凶险充满恐惧的散修或小家族子弟，在看到切实的好处（探测盘）和一套看似可行的保护机制后，也开始动摇。尤其是当王砚亮出自己包扎的手臂，讲述擂台遭遇，并展示凌皓医术的神奇后，更多人对“安全保障”产生了需求。
“我签！受够了被人随意欺凌！”
“有个规矩总比没有强！至少是个指望！”
“凌师兄连孙淼都能用‘公正之眼’扳倒，说不定真能行？”
签名的人逐渐增多，摊位前开始排起小队。凌皓让人仔细登记每个人的名字、修为、所属（或散修），并发放探测盘和玉简，同时告知他们初步的联络符阵激活方式和几个约定的紧急集合点信息。
当然，质疑和嘲讽依然存在。陈冰带着几个跟班晃悠过来，一把抓起摊位上的一份草案副本，扫了几眼，不屑地扔在地上。
“凌皓，你弄这些废纸有什么用？”陈冰冷笑，“进了秘境，拳头大的就是规矩！你这公约，擦屁股都嫌硬！”
凌皓弯腰捡起那份草案，轻轻掸去灰尘，平静地看着他：“陈师兄，公约是给愿意遵守规则、寻求共同利益最大化的人准备的。你不认同，可以不签。但请记住，当你选择置身于规则之外时，也就意味着放弃了规则可能提供的保护和便利。同时，你也要承担因此可能带来的‘被规则针对’的风险。”
他这话说得不卑不亢，却隐含锋芒。暗示如果陈冰这类人肆意妄为，可能会遭到公约签署者的集体抵制。
陈冰脸色一沉：“你威胁我？”
“陈述事实而已。”凌皓目光扫过周围越来越多的签署者，“看，已经有四十七位道友做出了他们的选择。公约的约束力，正来源于此——大多数人的共同意志和利益绑定。”
陈冰环视一圈，确实看到不少修士虽然修为不高，但看向他的目光少了以往的畏惧，多了几分审视和隐隐的联合之意。他哼了一声，拂袖而去，但眼神更加阴鸷。
夕阳西下时，摊位上准备的五十份探测盘和玉简全部发放完毕，签署者人数最终定格在五十三人。虽然相对于一百二十人的总名额还不到一半，但这五十三人代表了相当一部分中下层修士的意愿，并且形成了一个初步的、有组织的网络。
凌皓将签满名字、按满灵力印记的厚厚一叠公约副本收好，对阿土等人道：“第一步，成了。这不是完美的解决方案，但它是一颗种子。在秘境那个混乱的环境里，秩序与混乱的碰撞，就要开始了。”
他看着远处逐渐被暮色笼罩的、象征秘境入口方向的群山轮廓，轻声自语：
“当野兽习惯了无序的撕咬，一纸公约或许轻飘飘。但当这纸公约背后，站着的是共同利益的纽带和逐渐成型的集体力量时，它就能成为刺破黑暗的第一缕光。”
“明日，秘境开启。让我们看看，是他们的‘拳头规矩’硬，还是我们的‘公约秩序’韧。”
夜色渐深，签署了公约的修士们，默默检查着新的探测盘，研读着急救玉简，心中忐忑却又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期待。而那些未曾签署的人们，则在黑暗中谋划着，如何在那个“无法之地”，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凌皓，和他的“公约笑话”，一个血淋淋的教训。
风暴，即将在古老的青冥秘境中，轰然对撞。